“哥,把他带来就是请他吃饭?”女孩皱着眉,用手挡扇子扇着鼻子,显然不满张天正的霉味。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
“咚咚咚,老板,人带到了。”过了一会,门外传来机械般的声音。
“进来。”男人道。
门一打开!张天正左手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憨子!阿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彪哥的弟弟憨子和表弟阿树!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想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张天正这两年来第一次发火!目光如炬,面如恶鬼!
男人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用手帕擦了擦嘴,头也不抬,道:“你们兄弟难得聚一聚,先吃饭吧。”
“好!好!吃饭,吃饭!”憨子直逼两米的身高跟彪哥一样强壮,但他是个傻子,小时候发烧没钱治烧坏了脑子。
阿树绷着脸,久久没有动。
“渣子正,先吃饭,我不想影响你的食欲。”男人说罢从桌子上一个精美的盒子取出一根雪茄和一个雪茄剪,熟练地减去雪茄头点燃。
“阿树,哥出来了,你们别怕,有哥呢,不会连累你们……”张天正说着就要拉阿树坐下吃饭。
“闪开!我哥早死了!是被你害死的!你这种人渣就该永远不出来!坐牢坐到死!”阿树突然发飙,怒火冲天。
张天正呆住了,脸上的笑也凝住了,是啊,彪哥是他害死的,是的!
“小朋友,马彪的死准确来说跟渣子正一点关系都没,如果你想报复渣子正,我很乐意帮你,但别着急,你的愤怒谁也代替不了,先吃饭吧。”男人声音不大,却很有磁性,说罢后看着阿树,阿树扶了扶眼镜径直走到离张天正最远的桌子开始吃饭。
“正哥,好吃,好吃。”偌大的房间只有憨子时不时像孩童般的声音。
“显然只有这个大个子听不懂,那样最好,渣子正,我姓龙,叫龙雪藏,龙雨思是我妹妹。”
张天正眼球突然暴涨,咬着牙握着拳头,右手的痛浑然不知,很快血透湿了纱布绷带滴在了桌子上。
龙雪藏优雅的夹着雪茄,似笑非笑看着张天正,似乎在想接下来怎么玩才更好玩!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挖出来!”龙雪藏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旁边的漂亮女孩撂出狠话了。
“怕,怕怕,正哥,他要挖憨子眼珠,憨子怕怕。”正海吃猛扒的憨子被吓到了,像只小老鼠一样缩到桌子下。
“憨子,别怕,有哥呢,哥护着你呢。”张天正心如刀割,万万没有想到龙家的人竟然这么阴险!
“渣子,我问你一句,你到现在替冷家那丫头抗罪后悔吗?”龙雪藏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慢慢朝张天正走了过来,旁边女孩一脸兴奋,似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张天正没有理睬他,一直哄着憨子。
“渣子,不说话就是默许不后悔了,呵呵,有种。”龙雪藏说着说着来到了张天正身后,双手撑在椅子靠上。
“悔!我后悔!”张天正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
“噢?这么个悔法?”龙雪藏语气是饶有兴致,可眼睛中一闪而过一种复杂的情感。
“我后悔连累了彪哥,我后悔现在又连累了他们,龙雪藏,要杀要剐冲我来吧,在里面没弄死我,外边也可以,但请……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张天正说罢站到一旁,就要下跪。
龙雪藏一把托起张天正,将他扶回座位,拿起张天正的筷子给旁边的憨子碗里夹着菜,一边夹菜一边道:“不分立场的话,我很欣赏你,但身为雨思的哥哥,今天我也不能白来。”
“啊!”张天正受伤的右手被龙雪藏用不锈钢筷子死死钉在桌子上,骨穿肉烂的痛让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小妹我们走吧。”龙雪藏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个漂亮女孩恶狠狠地瞪了张天正一眼也跟着走了。
血顺着伤口印红了一大片桌面,张天正右臂不由自主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不能再喊痛,因为憨子和阿树在,他必须坚强!
左手用最大力气也没将筷子拔出来,心中除了怒火外,对龙家的恐惧再次加大,特别是龙雪藏这一手,将筷子死死钉在了桌子里,光这份力道张天正就是巅峰状态也望尘莫及。
左手用尽全力拔着,每用力一分痛处就加大一分,可就算用尽左手的力量也拔不出,反而让血流的更多。
“正哥,你流血了,流血了。”憨子惊恐着脸。
张天正一边安慰一边继续拔着,终于费尽了力量将筷子拔了出来,大量失血让他有些头晕。
“憨子,阿树,我们先走,阿树,不管你怎么恨我,我都是你们的哥。”张天正说罢将右手塞在左手咯吱窝死死夹着。
憨子依依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美食,在张天正在哄骗下终于动了身。
被鄙夷,被嘲笑张天正都习惯,但阿树却不习惯,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他那颗幼小心灵满载的自尊渐渐冒了出来……
“阿树,你走慢点。”大量失血的张天正体力明显不足了,拉着左顾右盼的憨子实在追不上有意疾走的阿树。
阿树头也不回,脚下反而更快了。
张天正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两年他们受了不少苦,树倒猢狲散,彪哥和自己一死一牢,冷家不会出面管他们,想必以前的仇家没少上门寻仇。
“正哥,憨子想吃这个。”憨子一脸企求,眼巴巴的看着路边的水果摊。
张天正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以前憨子从不会这样哀求,也不会说:“憨子想吃这个。”以前憨子看到什么喜欢吃的,就对彪哥说:“哥,我要吃这个。”
想吃和要吃……
张天正忙掏了掏兜,那薄薄的几张钱币是他全身上下仅有的家当,掏出后冲憨子笑笑,道:“走,哥给你买。”
像憨子这样的身材,典型的彪型巨汉,一个大西瓜单手能抓起来。
看着憨子乐呵呵的挑来挑去,张天正的心总算欣慰了些,但这份欣慰只有短短几分钟。接下来结账时,让他开始尴尬。
憨子挑了两兜水果,竟然要七十八元,看着一边傻笑一边啃着水果的憨子,张天正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只好掏出仅有的钞票递了上去。
“老板,您拿好,谢谢惠顾。”水果摊摊主笑呵呵递过去两张一元纸币。
老板嘛?呵呵,张天正有些哭笑不得,拉着憨子顺着阿树走的方向慢慢走着,此时的他显然明白,自己的归来是个错误……
跟着憨子拖拖拉拉走着,一路上人们的指指点点让这个饱受打击的汉子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狂大。
憨子吃着水果走着,到家路口时水果已经吃了一大半了,张天正看着提兜里的几个小甜瓜,心想是不是再去买点什么,可兜里只剩下几张毛票了。
街口随处堆放的垃圾和霉臭腐臭味证明着这条街的肮脏和落寞,偶尔遇见的几个人也是衣衫不整愁眉不展,看来这是个贫民窟。
“憨子,以前的大房子呢?”在张天正的记忆中,彪哥有一套不错的二室一厅房子,装修简单但比这里强多了。
“没了,大房子没了。”憨子简单的两句话中包含了太多苦楚和辛酸,彪哥一死,他们这两年到底怎么过来的,张天正心一酸,忍不住两眼噙泪。
跟着憨子到了一处破旧墙壁的房子前,墙壁已经发暗青,有一些苔藓类的植物杂生着。
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尿骚味,热酸热骚。
“憨子!进来!别跟那个人在一起!他是劳改犯!”还未进屋,就听到阿树咆哮起来。
憨子看看张天正,大眼睛充满了不情愿和屈从,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进了屋,憨子刚进屋,就听到“砰”一声,门被死死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