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日子吧，我以前的老板肯定不敢再接触我了，我看出去能不能找份力工，在这干了一年多力工，出去应该也没问题。”张天正破天荒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因为上午尖脸还要弄瞎他的眼，现在却像朋友一样问候。
“那感情好，不过你能熬过龙家吗？算了不管我鸟事，渣子，我半年后就出去了，到时请你喝顿酒再让你好好打一顿，之后我们就一笔勾销吧。”
张天正没有说话，看着这个同样消瘦的男人一脸苦涩，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和一肚子苦水，不然不会下得了狠手废自己。
“渣子，你的右手估计废一半了，以后能不能干活就看最近你修养的如何了，我让小五帮你干活，算小五给你赎罪成不。”
张天正看着缠满绷带的右手，再看看酣睡如雷的小五，良久后才“嗯”了声，这群人本质并不坏，只是被逼的，像他一样都是被逼的苦人。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风平浪静，但张天正的右手使不上多大劲了，抬刚才往往手已发劲伤口就出血了，所幸有小五帮忙。
中午吃饭时，小五跟他坐了一桌，帮他打了饭，甚至把自己碗里丁点肉星仔细挑出拨给了他，张天正推辞，小五没说什么，一个劲的拨。
“哟，渣子哥，收个小弟啊。”又是白鱼。
“去***，滚白鱼！别让老子废了你！”小五因抢劫被判八年，在这里的态度是过一天是一天，出去也是个废物，在这何乐而不为呢。
白鱼愣了下，看到是小五，忙收起轻视，讨好道：“原来是五哥啊，尖哥呢？好久不见他老人家了，听说要出去了，兄弟我打心眼里喂他高兴……”
“滚！***！”小五脾气火爆手段狠辣，丝毫不给白鱼一点面子。
张天正看在眼里听到耳里更感动到心里，从小五投去感激的一眼。
小五嘿嘿笑笑，指着灰溜溜离去的白鱼背影道：“渣子哥，这种瘪三欺软怕硬。”
张天正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主角是一只小蜜蜂,四周寻找妈妈,有一次在一片花园遇见一老一少两只蜜蜂。老少蜜蜂被大黄蜂欺负，经常把他们辛苦浇灌的花园破坏成一片狼藉，但老少蜜蜂从不反抗，他们破坏一次就修复一次，反复多次，大黄蜂们怕了，从此再也不来骚扰他们了。
那时候张天正很小，但他明白这个道理，坚持不懈才能赢得尊重，像小五这样的，用暴力并不能让其屈服。
看着埋头扒饭的小五，张天正笑了。
“渣子哥，你第一次笑啊。”小五突然抬头，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笑了，骇人的伤疤苍白的脸色，但笑起来却让他心安，让他感觉到安全。
“吃饭，没多少时间了。”随着别人的改变张天正也在慢慢改变。
平静的日子总让人感觉很短暂，张天正终于出狱了，唯一从监狱拿到的有价值点的东西就是九十五块钱，每月五块钱的零花，他整整呆了19个月。
出了大门，外边的一切也变了，长袖穿在身上有些炎热，但这件长袖是他目前唯一能裹体的衣服。
翻了翻入狱前的东西，突然两个金属物掉了出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颇显刺眼，是老虎头，张天正忙捡起来，仔细吹了吹上边的灰尘，这是彪哥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尽管是凶器。
“嘀嘀！”一阵汽车鸣笛，张天正顺眼望去，一辆越野，他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车慢慢驶过来，司机他不认识，年纪很轻。
“渣子吧？上车。”年轻司机语气并不友好，反而像催赶畜生般。
张天正犹豫了下，没有说什么，直接上车了，里面的罪结束了，现在该外边的了……
张天正刚开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却听到年轻司机喊道:“先拍拍身子再坐，也不嫌晦气。”
张天正照做后又磕了磕鞋底才上车，刚坐稳汽车就疾驶起来。
一路上张天正没有说一句话，年轻司机只是默默抽着眼。
由郊外到市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让张天正感觉南杯变了，变得更美了，但这份美丽不属于他。
“快到了，渣子，你也不问问谁要找你？”年轻司机似乎感觉到压抑，随口问了问。
张天正吞了口吐沫，听到那句“快到了”心开始紧张起来，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年轻司机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半包黄鹤楼1916朝后一丢。
张天正接过，又不好意思道：“麻烦借个火。”
“靠，三等烟民啊，没烟没火，拿去吧，算我倒霉，沾了晦气的东西不要了。”说罢把自己的zippo顺手丢了过去。
张天正忙点燃一根，深深吸了口，让烟在肺部盘旋着，这种好烟他快两年没有接触了。
“谢了，不管谁要找我，我都跑不了，也没必要问了。”张天正说罢继续品着烟。
张天正不傻，司机说快到时他看了看四周，四周车水马龙，显然是繁华路段，要是在这要动他，恐怕说不过去。
所以他暂时并不害怕，车驶入一家大酒店停车场门口时，年轻司机道：“下去吧，进门说去VIP9号，自有人带你过去。”
“谢谢你的烟，还有火机。”张天正说罢打开车门下了车。
路边的繁华他无暇欣赏，径直走进了长乐宫VIP酒店。
还没进门就听到旁边不远一阵怒斥：“喂喂喂！衣衫不整不能进去！”
扭头一看，是保安，张天正将黄鹤楼放入兜里，道：“我去VIP9。”
“哈哈，就你？还去VIP包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是保安出言不逊，而是张天正此时的形象的确跟长乐宫八竿子打不着，一身破旧的衣衫，右手还缠着绷带，身上散发出一股久集的霉味。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去VIP9。”张天正再次说道。
“滚！什么玩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来形容此时这个保安有些不太恰当，只能说狐假虎威。
“你是渣子正吧，跟我走吧，你，去财务结下工资，明天不用来了。”一阵低昂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银色西装的长发男人走了过来。
张天正打量了下对方，双目如星芒，步伐稳健，面容刚毅，给人一种内敛的感觉。
保安傻眼了，一个月不用干重活拿3000多的工作对于他很难找，不是表哥在长乐宫有点小地位，轮到死也轮不到他，可惜他被解雇了。
眼角瞟了下保安，保安眼中明显带着怒火和仇视，张天正苦笑了下跟着银装男人走了进去。
一路上，亭亭玉立的服务员虽然笔直笔直站着，但目光却似有似乎看着他，这让他很难受，一双双眼角像针一样扎着他。
“9楼，带这位先生上去。”银装男人说罢转身离去。
狭小的电梯内，电梯乘务员有些不悦，张天正身上的霉味有些重，但她不敢说些什么，只期盼电梯快点，赶紧到9楼。
9楼到了，张天正询问了下VIP9在哪后走了，他知道这个漂亮的乘务员看不起他，他也不需要被她看起。
VIP9门口站着四个西装大汉，看到张天正人影后顿时警备起来，动作迅速规范，显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而且身手不凡。
“站住！你是谁？”一个保镖厉声道。
“张天……渣子，我是渣子。”张天正半路改口，他在里面早已经忘记了过去的风光，只想再做一个平凡的张天正。
“咚咚咚，老板，渣子来了。”保镖问完再不理会张天正，小心的敲着门禀告着。
“让他进来。”声音有些沙哑，判定不出年纪。
张天正进了屋，一男一女正在吃饭，都是休闲装，宛如一对情侣，男的面容英俊，女的漂亮非凡。
“你就是渣子正？”男人问了句，手上没有停。
“是，你找我？”张天正没有用敬语，面对敌人示好只会降低自己，让对方厌恶。
“坐。”对方淡淡道。
张天正丝毫不客气，坐了下来，看着一桌美味，顿时来了食欲，拆开筷子包装开始夹菜。
三个人就这样平静着，唯一打破这份平静的就是张天正的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