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就是我们这派杂牌军了,来自五湖四海,傻了吧唧一个人出来混,码头没拜一个,连知心姐妹也没多少。因此芳芳尽管收入很高,但是危机感也很强,她才会经常巴结兰姨,以求日子过得舒服一点。
我的原则是哪边都不招惹,平时就玩儿自己的,经常和红红聊聊天。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其他姐妹有能搭手帮忙的事儿我也义不容辞。所以我还算比较好混,虽没多少好姐妹,但也没几个给我找刺儿的。
这里收入高的几个姐妹中,基本都是闽南的,东北姑娘里有三个收入也高,杂牌儿军里面收入高、能和闽南人媲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芳芳,另一个就是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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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这个秋霞并不熟悉,有时候好几天连话都说不了一句。只是同在屋檐下,抱团低低头而已。
她出事前挺风光的,熟客多,嗓子好,赚钱多。她去的包房客人档次都比较高,所以揩油的事情比较少。而且当时的场子里,赚钱不靠客损的只有我和秋霞两个人。
翻秋霞牌子的客人经常会点歌要她唱,她唱完歌后消费拿的会很高,所以秋霞也算是靠手艺吃饭的。在老板眼里,这样的姑娘很少,属于稀有品种,所以比较器重。有文化部门、公丨安丨部门来检查的时候,老板会请他们在最大的豪包坐坐,每次都会安排秋霞去敬酒、唱歌活跃气氛。凭借这点,秋霞在我们这个杂牌军里混的有头有脸。
秋霞出事的那天,几个闽南姑娘都早早去了包房。我和红红、秋霞、芳芳坐在床上玩儿双扣。
正玩得起劲,兰姨扭了进来,冲我们四个招手说:“来客人了,在最里面的包房。”
我们丢下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兰姨进了房间。这个包房里有很多客人,进去后我的感觉是场面很乱,大家都各玩儿各的。
貌似做东的一个客人带给五十多岁,进去就直接就给了我们四个每人两百块,并自称今天心情很好,连连挥手说:“大家玩好,玩儿开心!”或许是兰姨看这这房间客人都比较阔绰,也或许是兰姨看着这房客人多,姑娘实在不够了。她主动靠近了那个做东的中年人,介绍说:“这位先生,欢迎光临。”
中年人倒也颇有风度,一边看着酒水单一边咨询兰姨,最后要了一些红酒和啤酒,还点了两个大果盘儿和一些干果。兰姨接过酒水单,转身走的时候自作多情地冲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说:“我叫小兰,如果有什么事请吩咐。您可以叫我兰妹妹!”这话听的我全身抽筋,从喉咙开始向下持续作呕,一个肥的流油的圆头胖女人看着有钱佬都可以瞬间回到青春的妹妹时代……
秋霞开始唱歌,一曲《青藏高原》技惊四座。气氛慢慢活跃了起来,那个中年男子很高兴,又给了秋霞两百块小费。我也暗自兴奋,今儿是碰见阔佬了,如果伺候好了,估计能拿个千八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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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唱完歌后,中年男人坐到了她身边,相互碰杯聊着。其他客人也三三两两地聊天或者随便问问我们的情况。通常这种房间都比较无趣,客人都很正统,所以气氛不会持续高涨。酒水消费也上不去,主要得看小费收入。我倒无所谓,碰见这种房间芳芳是最郁闷的。客人正规了,她的风*无处卖弄,所以拿不到钱。
几杯酒之后,大家纷纷请秋霞再唱一首歌。秋霞又唱了一首通俗歌曲,再次赢得掌声。中年男人等秋霞唱完以后又给了秋霞一次小费。之后的一阵子,全场都是围着秋霞转,客人们逐渐被秋霞调动了起来。有和她对唱的,有点歌请她唱的。只要是秋霞会唱的,她基本都满足客人的要求。
我和红红倒没什么,自己玩儿自己的,看这样子临了最不济还能混点儿小费。可是同样被冷落的芳芳表情却越来越凝重,我在她眼睛里仿佛看到了她当初看红菱的眼神。
一会儿,一个女客人嗓子疼,要一杯开水。喝完了一杯开水,女客人又要了一杯。当服务再次送来开水的时候,女客人要求拿一个保温壶,自己慢慢喝。
其中一个客人起哄,要我也唱一首歌。我唱歌很不好听,平时也很少唱,一下觉得很为难。忽然想起原来和那个窝囊男一起唱的《水晶》,我就拿起麦勉强唱了一首。挣扎着唱完以后,竟然还有人鼓掌,觉得当之有愧,脸顿时红了。
这时候中年男子越来越兴奋,提议大家跳交谊舞。像这个年龄段的客人,我宁可他色一点,色一点好歹能喝酒,还有小费拿。眼前这个中年男作风比较正统,只是唱歌跳舞,兴趣不广泛,唱的歌也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歌,提议跳交谊舞这种老套的节目也在我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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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打到舞曲花灯,红红点了一支慢四舞曲。客人们男男女女跳了起来,因为身高的关系,中年男子和我配对,秋霞和那个喝开水的女人并肩而坐。
舞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芳芳的舞步正好移到桌子旁边,喝开水的那位女客人起身,估计要去洗手间,秋霞低头让过,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芳芳的小腿打翻了保温壶。女客人刚好走过,而一壶开水结结实实地倒在了秋霞的脖颈、后背和脸上!
秋霞痛苦地呻吟着,场面顿时乱了。
当时灯光昏暗,女客人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翻了保温壶,连连道歉。
那个女人最后赔了两千块了事。
我和红红陪着秋霞去了医院,医生说这种烧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擦点药。最好建议住院观察,秋霞还有点犹豫。
我和红红都建议秋霞住院治疗,烫伤的面积实在太大了。秋霞这才同意住院。
住院期间,我和红红轮流请假陪着秋霞。秋霞每天换药,吃药,打吊针,第三天护士来催我们交钱,押的两千没了。我这才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看病贵的恐惧,医院简直比出来卖的还赚钱。
我提出质疑,护士拿了单子给我看。
每天的收费项目有治疗费、检查费、床铺费、医药费、卫生费等等,光检查的部位就有十多个,我问护士:“为什么每天都有治疗费和检查费?只有第一天来的时候看过医生啊。”
护士反问我:“每天早上主治医生是不是来询问病情了?有没有护士来测体温?”
我说:“有啊。”
护士一脸不屑地瞧着我,高傲地说:“这就是治疗费和检查费!”
我惊呼:“医生每天来问两句话就收100啊?护士每天测两次体温要50?”
这位白衣天使脾气好像不怎么样,一把抽回我手里的单子说:“到底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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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说:“早知道会这么严重,就该问那个女人多要些钱!”
我心想,当时只有我看见芳芳打翻开水了,人家那女人能赔点儿钱都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虽然我怀疑芳芳十有八九是故意这么干的,但是我说出来又没有证据,况且那个女客人已经赔过钱了,还能怎么办?
秋霞执意要回去休息,我和红红也没辙了,只好卷铺盖回去。
刚回到员工房住下,兰姨就闻声而来,表面上是嘘寒问暖,实际上是打探秋霞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估计她更加关心的是秋霞以后能不能陪客人吧。
芳芳也虚情假意地关怀了几天秋霞,得意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洋溢在脸上。我愈发觉得这个女人阴险毒辣,而手段狠毒的到了令我发指的程度。想起芳芳的种种,我腿肚子都打颤,真的很怕着女友有一天会不会嫉妒或者无厘头地算计我一下。
第二天老板派兰姨送来两百元慰问费,兰姨递过钱的时候再三叮嘱是慰问费不是赔偿费,并着重解释说秋霞的伤和kTV没有任何关系,是那个客人造成的。老板送来两百块已经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