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和红菱嚷嚷着还要喝,珠儿似乎也没尽兴,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买了几箱啤酒直奔珠儿家。
现在珠儿和红菱两个人住,所以家看上去也有点温暖了。蓝色格子的沙发套,田园风情的新窗帘,墙纸也是新换的,刚刚进门就有一股温馨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和前几次来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
懒散的珠儿和绝望的红菱当初住在这里,个个如行尸走肉,满屋子充满着死气沉沉的绝望和颓废,没有一点朝气。
而如今的变化,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看着房子的变化,我心里非常高兴,这一派新气象很是让人振奋。珠儿和红菱的心情一定也是好了很多,忧郁的女人布置不出这种惬意的情调。
少华如贵妇般横躺在蓝格子沙发上看杂志,珠儿和红菱脱了外套准备酒具。我因为不甚酒力,主动请求去厨房弄几个小菜来下酒。
等我弄好小菜出来的时候,她们仨已经干掉了十来瓶啤酒。除了珠儿,个个略有醉意。
吃了几口小菜,我沉浸在对我厨艺的赞美中。
我说:“现在就剩我和少华了,珠儿姐也不怎么来了,红菱也走了。我好寂寞。”
珠儿说:“听丽姐的意思,那个店快转卖了,估计你也待不长了。要早作打算才是。”
我喝了杯酒,说:“能有什么打算啊?”
红菱看我这样,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辛酸,眼泪一串串儿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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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红菱哭,我也很难受,鼻子酸酸的,大义凛然的我先不顾自己何去何从,想想红菱我就忍不住流泪。
珠儿看我们俩神色不对,说:“小静,别怕。到时候找不到工作的话,就住在姐姐这里,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少华,你也是哦。”
少华可能是喝热了,起身脱了高跟和外套,盘腿坐在沙发上,夹了口菜,说:“好啊,我可不跟你瞎客气,无路可走了我就住过来。”少华又看了看红菱说,:“你最近怎么样?”
红菱拭去泪水,吸了口气,说:“还能怎么样?卖呗!”少华问:“赚钱多吗?”
“当然!不过很累。”红菱答道。
“那就好”少华喝了杯酒,说:“混不下去了,我也出去卖,怎么不是混啊?小静,你呢?一起走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打心底里是很排斥出台的,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毕竟珠儿和红菱都干这个,我言语中稍微流露出一些不屑,会让她们心里难受的,甚至会影响我们姐妹的感情。
听少华这么一说,我只有搪塞道:“到时候看吧。”
珠儿或许明白我的意思,说:“小静,最好别进这个浑水圈子昂。不说了,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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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摇色子,喝酒。没用多长时间就喝完了一箱,喝到后来,都喝不下去了,少华提议输了的人可以不喝酒,输一杯酒,脱一件衣服。
珠儿第一个响应,把自己输了的三杯酒当即放回盘子,唰唰唰,干净利落地脱了一双鞋和一只袜子。
少华不依不饶地说:“一双鞋只能算一次,最多抵一杯酒。”珠儿不答应,说:“你提前又不讲清楚,这怪谁啊?”少华看珠儿耍赖,赶紧起身穿好了刚才脱掉的高跟,打算输就了抵账。
没用几分钟,我们几个都脱的没剩下多少了。珠儿赤裸着上身,我们也是仅仅剩了内衣。
等喝完了最后一箱酒,四个烂醉的女人几乎个个赤裸地蜷缩在沙发上。这时候红菱越喝越兴奋,跳起来赤脚在地板上跳跃,然后伸脚朝空的啤酒瓶子一顿乱踢,破碎的酒瓶划破了她的双脚,一股鲜血在混合在残留的啤酒泡沫里在地面流淌,啤酒和鲜血的混合体迅速在地板上蔓延,把凄凉和悲惨无限放大。
红菱也不管疼痛,仍旧站在地板兴奋地双脚乱蹬,还指着自己的身体的各个部位说:“我这里被人玩过,呶,我这里被人咬过,还有这里被人用烟头烫过”说到后面,已成哭腔。
红菱歇斯底里的沙哑哭腔,夹杂着啤酒瓶碰在地面上的“咣咣”声,清脆而悠远,如同夜半恶灵的哭喊,悲凉的尖锐像一把刺刀,刺穿每个人耳膜,把自己的悲伤说给你听。
我们静静地看着红菱,默不作声。
红菱的发泄还没有结束,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彻底的哭喊:“爷爷、爸爸、妈妈,我赚钱给你们买药、治病、交房租……爸爸啊……妈妈啊……”
红菱的哭喊如决堤的洪水猛兽,冲开了我们克制的阀门。就连珠儿也开始哭泣,边哭边喊!再坚强的女人也有眼泪,再潇洒的小姐也有悲伤。谁的心,不曾柔软?
那天晚上,我们轮换着诉说和倾诉,轮换着哭泣。后来珠儿又在家里翻腾出三四瓶白酒,我们边吐边喝。喝了吐,吐完再喝,就这样糟蹋着自己,放纵着压抑,希望沉沉醉去,不在醒来。让一切烦恼走远,拥抱本来就属于我们的青春和快乐。
后来,几个女人在满是啤酒瓶、鲜血、呕吐物、残羹剩饭、满地衣物的客厅里相拥着睡去。
眼泪是她们的催眠曲,那一夜,没有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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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醒过来的是珠儿。她怕吵醒我们,轻手轻脚地打扫着屋子。我和少华相继醒来,看着满地狼藉的景象,都后悔昨天喝的太多。
珠儿示意我们再睡会儿,自己一个人打扫。
看着珠儿较小的背影,仿佛她是我们的妈妈或者姐姐,看着自己淘气的孩子在痛苦后熟睡,自己却轻轻做着家务。珠儿仿佛就是这个家的支柱,只要她在,就能撑起一切苦难。
当时,我又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有了一种家的感觉。那种感觉好浓好浓。我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这种家的感觉,就连温馨一些的情景都没有出现过。童年倒是在妈妈的背篓里度过的,不过背篓却在耕地边的水沟里。
爸爸从未亲昵地抚摸过我的头顶,倒是经常往我怀里塞一些捡来的干柴火,要我抱回厨房。
红菱还一丝不挂地斜躺在沙发上熟睡着,头靠在扶手上,嘴边湿了一片,不知道是呕吐物还是眼泪。看着她脚底的血痕,一丝痛又从心底涌起,如黄昏的潮汐,一次次向沙滩侵袭。
我和少华披好衣服,帮珠儿打扫房子。
破碎的酒瓶子就扫了两大堆。一切收拾完毕,红菱如鸦片战争时期的中国,还在沉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珠儿把打扫的垃圾拎了出去,走的时候吩咐我,她马上回来,带回来豆腐脑给大家吃。
少华打电话给丽姐汇报昨晚的情况,挂了电话,少华神秘兮兮地说:“丽姐和文哥昨晚肯定去哪儿鬼混了你信不?”我自从昨晚闹过以后,感觉很多愁善感,没兴趣听别人的绯闻,盯着熟睡的红菱不想说话。
少华见我不搭理她,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
我从客厅走进红菱的卧室,里面收拾的还算整齐。经过偷窃事件后的沉迷、正月十五吃汤圆时的无奈、昨天歇斯底里的发泄,我觉得红菱精神上的压力和包袱慢慢轻了。其实如昨夜那么嘶吼到没什么,就怕红菱把一切都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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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珠儿房间,这个老女人的生活的确很有品位。
乳白色的地毯,踏上去就有暖暖的感觉。衣橱里琳琅满目的衣服足以使我眼花缭乱,化妆台上一堆堆花花绿绿的瓶子,让我觉得这更像一个化学试验室。当我正要回客厅的时候,我发现了化妆台上的一个木制相框。拿起来一看,是珠儿和一个男人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