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说:“在主管那里,丽姐也在。”
我来不及洗漱,拉着少华就忘主管房间走。少华却拦住我说:“等她们出来吧。进去好长时间了,快出来了。”
我也只好冷静一点,等她们回来。
等待的我显得局促不安,很着急、很紧张、很慌、很怕、很迷茫。那种半年多前因为贫穷的而出现的焦虑等再一次涌上心头,我很怕,仿佛现在偷了钱的是我。
我问少华:“到底怎么回事?”
少华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陪客人刚出来。红菱和芳芳在一个房,然后红菱偷客人钱就被发现了”
我问:“芳芳呢?”
少华说:“不知道,估计和丽姐她们在一块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丽姐、红菱、芳芳一起回到了员工室。红菱满脸血迹,有些血还没有干。芳芳回到了自己床上坐下,一言不发。丽姐给珠儿打了个电话,要她过来。
我问红菱怎么了。她只是独自抽噎,并不说话。丽姐轻轻拍了拍我和红菱的肩膀,示意我们坐下。我见红菱不说话,就问丽姐:“丽姐,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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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姐说:“红菱和芳芳在一个包房陪客人。红菱趁客人迷糊的时候,偷了客人500元钱。客人当时没发现,可是红菱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客人醒了,发现钱包少了钱。”
我拿了毛巾,帮红菱擦脸上的血迹,问:“主管打你了啊?怎么打的这么狠?”
红菱还是不停地抽噎,一句话都不说。
丽姐说:“不是主管打的,是客人打的。”
我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红菱,心里十分难受,觉得她很可怜。可是她偷别人东西的做法我也觉得不对。但一边是自己要好的姐妹,一边是偷东西的红菱。我不知道是谴责她还是支持她,我连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边帮她擦血迹,一边跟着哭。
丽姐说:“红菱,别哭了。一会儿珠儿来了以后,你跟她走。先跟她住一阵子,她反正也是一个人住。等缓好伤再作打算。”
我忙问:“红菱为什么要走?”
丽姐说:“老板解雇她了!”
这时旁边的芳芳插话说:“怪不得每月赚钱那么多呢,原来是偷的啊。我上个月丢了200元钱,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偷的呢,看来以后得小心点儿了。家贼难防啊!这种人啊,就该撵出去!”
我和少华对望了一眼,很迷惑,不知道芳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就算红菱偷了客人的钱,但是她绝对不会偷自己姐妹的东西的。我至今坚信,红菱不会偷自己姐妹的东西。
红菱抬头看了眼芳芳,突然发疯般地冲向她,一阵撕扯。丽姐和我好不容易把她们拉开了。少华为了防止冲突,牵着芳芳的手走了出去。
这时候红菱突然开口了:“我确实是偷了客人的钱,但是当时我拿客人钱的时候,客人没发现。睡得很熟,我怀疑是芳芳趁我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告诉客人的。她故意害我!”
我吃惊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红菱偷东西是不对,但是眼前这个满身是血,衣服都被扯开的可怜女人实在无法让我以一个谴责小偷的态度去对待她。同时我也十分吃惊,平时在一起吃住的姐妹为什么会那样对红菱,哪怕是她偷了钱。
红菱接着说:“其实我原来也偷过客人钱,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小静,平时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包房陪客人。就是因为相信你,知道你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害我。我和小静在一起,我就不怕她在主管那里告发我。但是今天,小静去陪客人了。这里只有我和芳芳有空,我就和她一起去了包房。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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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无话可说,我原来总以为红菱每次有熟客来,她都愿意带我一起去,只是单纯地为了照顾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她是怕别人告发她偷东西。
我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但是没有一丝恨意。我知道,红菱相信我,也是为了帮助我。没有她的话,我可能早就被主管打发了。
丽姐帮红菱收拾好了衣服,说:“一会儿你就跟珠儿走吧。现在她那儿住着。都是自己的姐妹,不用顾忌什么。”
我摇摇丽姐的胳膊说:“红菱一定得走吗?你再向主管求情吧。”
丽姐摇摇头说:“不行的,是老板要解雇她。”
红菱这时候稍微冷静了一些,眼睛无神地盯着墙,摇摇头说:“无所谓,走就走吧,我什么都不顾及了,什么都不怕了。”
正说着,珠儿来了。丽姐简要地说了下情况。珠儿说:“没问题,红菱妹妹跟我去住,正好可以陪陪我,不然我一个人总觉得寂寞。”
珠儿对红菱说:“去洗洗吧,把脸上的血洗干净了跟姐姐走,这儿不留咱,咱TM的还不干了!”
红菱也恢复了往日自信,起身利索地收拾了下衣服,就去了洗手间。
丽姐出去拿了1000块钱,交给珠儿说:“红菱这孩子挺苦。虽然挣钱多,但是手上没几个钱。看这样子得缓一段儿时间,这些钱你拿着,给她用。”我这才缓过神来,也拿出500块给珠儿,要她给红菱用。
珠儿推开了我和丽姐说:“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姐妹,为什么我不能照顾她?要你们拿钱出来?珠儿我好歹是做花台的,钱还没你们多啊?呵呵,没关系,有我照顾她呢。钱你们自己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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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红菱出来后,跟珠儿走了。临走前,把她的一些东西送给了我和少华,并悄悄说:“她不会放过芳芳的。”
红菱被珠儿带走了,从此以后姐妹们中间感觉气氛怪怪的。不再像原来那样和睦,一个提防着一个。只有我和少华、丽姐还是那么要好。而芳芳从那以后,性格也暴躁了许多。其他姐妹也很少有和她要好的。我们都出去逛街的时候,她一个人睡觉。我们都在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贵重物品锁好了才肯去逛街。
红菱修养了半个月左右,才逐渐好起来。珠儿和丽姐是当地人,人缘广,帮她找过工作。可是当地KTV圈子里和其他娱乐场所都没人肯要红菱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偷东西被开除的。红菱也因此越来越悲观,每天耷拉个头。就在珠儿姐家里躺着……
到了元宵节的中午,我和丽姐、少华买了元宵去珠儿家看她们。
40、
珠儿一个人住着旧式的筒子楼,好像哪个单位的。
丽姐说:“她认识珠儿的时候,珠儿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好多年了,还是这样。也没听她提起过家人。”
珠儿对我们的到来倒是很开心,连连说:“这屋子常年就我一个人住,都没有一点家的味道。姐妹们来了真好,好温馨。最近和红菱住在一起,才稍微有了点温暖。原来家的概念对我来说就是一张床。”
红菱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她被开除有一个半月了,期间给家里寄了两次钱。手头上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就是我们的悲哀,也许是所有打工者的悲哀。有些人说我们贪图富贵,觉得这样赚钱容易。但是其实是我们看上去赚钱很多,但是心里永远有一种未知的恐慌和落寞。一旦没有了收入,那么下一顿怎么办?吃什么?这立马就是一个浮现在眼前需要解决的很现实的问题。
我、丽姐、少华三个人凑了两千元钱,要珠儿在我们走了以后再交给红菱,先寄给家里,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拒绝了。不然依红菱的个性,肯定不会收的。
珠儿觉得那是我们三个人的一片心意,也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