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两哥哥吃了方便面,五元钱一盒可以多吃一顿。辛辣的泡面加上车厢的摇晃,一丝倦怠猛袭过来,我真想找个地方靠着睡一睡。我望着两位熟睡的哥哥,有股叫他们让我坐一下的冲动。“让他们睡吧!”对我来说,能得到几句赞扬就已经足够。可我不能安命,我又开始在车厢寻找。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座位上趴着,过道上密密麻麻躺着的都是熟睡的旅客,只有到站下车的旅客才醒着。我睡不着,坐在过道,一会儿上厕所的、推东西卖的都会将我吵醒。我看见一个人站起来准备拿行李下车,“机会来了!”我敏捷的一溜一挤就坐上了座位。我也没去管踏不踏实了,坐上去就呼呼大睡起来。“谁这么烦呀!”像是一场噩梦,惊慌中醒来看见是抱孩子的妇女,她不是被列车员安排位置坐了吗?妇女恳求我把位置让给她坐,她抱着孩子实在受不了啦!她愿意给20元钱,也不要换票了,还一个劲儿道歉。原来列车员并没有关照她,可怜了这抱孩子的妈妈,蹲在厕所门口已经十多个小时。
一张车票卖了三次座位,我该知足吗?好不容易抢占的位置,我是不愿意卖的。我可怜了抱小孩的妈妈,就只有任命坐在过道,埋着头想家、想念爸爸妈妈和姐姐,还是回忆一路走来的遭遇?我一会儿站,一会儿走动,一会儿又蹲在过道,从白天到夜晚,从凌晨到上午,时不时看着无精打采的两哥哥,难道他们又饿了?有两个哥哥在,我有种不孤单的感觉。我盼望着一站接一站下车的旅客,我寻思着一个又一个即将空出的位置。我一个人霸占了两个位置,学着翘脚哥悠闲的坐着,我还盼望着再来一个抱小孩的妈妈给我20元钱呢。
虽然我一个人霸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却不敢公开叫卖,多少人虎视眈眈,如果知道我是半途抢占的位置,不知道会对我做出什么行为。就像观察翘脚哥一样,也会有人盯着我的空位置,盯得最凶的是站在对面的两个妙龄小姐,靠着厕所墙壁,给我抛起眉眼。不就是想坐位置吗?我接受了美女的示意。她们一点也不客气,两个美女把我挤在中间,两个人的位置三个人坐,我自作自受呀!一路上,两个姐姐对我非常好,不但认我做弟弟,还给我买鸡腿盒饭。姐姐们在车上抽烟,抽的时候总是趴着,抽得之深情。我也要抽,好像很久都没抽过烟了。我深情地望着她们把点火那头的烟丝抖掉一些,然后在里面放点白色的粉末,裹几圈才点燃抽。我好奇的问她们放的是什么,她们很小声的在我耳边说是白丨粉丨。我强烈的要求抽了一口,苦的,她们也劝我不要抽,就单独买了一包三五给我,火车上卖的十五元一包。
和两美女坐在一起,虽然有些拥挤,还算舒服。闻着她们身上的香水味,吃着她们买的零食,聊着憋在心里很久的理想……我还能奢求什么?唯一感到不舒服的是趴着睡觉的时候,她们总是要在我身上乱摸,13岁处于萌芽状态的我多少有些难受的感觉,面对车上那么多人……我脸红。难受了,我就会用手去碰她们,估计她们也不是明目张胆,一惊一乍,指甲把我的手背挂了一条血口。我推开她们,又故意装着睡着了等她们摸,不知是什么心态。她们叫我到了贵阳下车后一起去玩,做她的弟弟不走了,我也不想离开她们。只可惜下车的人太多,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我走丢了。
第十五章逃票
来到陌生的贵阳火车站,我没有急着去派出所报到,而是转悠在广场周边,吃了盒饭。贵阳的盒饭5元钱两荤两素,广州要10元。我还去了游戏室和地下录像厅,身上有20多元钱,一点都不慌。在录像馆,我一会儿就睡着了,疲劳和在火车上欠下的瞌睡使我一直睡到深夜12点才醒来。录像馆清场,如果想继续通宵就得再交5元钱。我舍不得离开,交了录像费,买了方便面,又身无分文了。半夜被激烈的枪战声惊醒,去了洗手间回来继续睡,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早晨,揉揉朦胧的双眼,走出录像厅,升起的太阳有些刺眼。抖抖身上的灰尘,我发现两个裤包翻在外面,隐约中,似乎遇到了小偷,倒霉的小偷没有找到一分钱,幸好我把钱全部用光。
我按照广州派出所的意见去找贵阳派出所,希望送我回成都,回到目的地去投奔大姐。我信心十足地走进派出所,很礼貌的简单讲述了自己从广州到贵阳做客的巧合机缘,希望接力买票送回家的援助精神能在此得到发扬。我幼稚的请求引来一阵哈哈大笑,他们问买票的钱谁出?严肃又带戏剧化的要赶我出去,我说这是广州那边的意思,有个叔叔说这不是广州。“怎么会这样?”我失望地走出候车厅,穿过广场,“难道我真要在贵阳停留下来?”我必须学着广州找工作变相要钱的方法去挨个问饭店,失望是不能填饱肚子的,面对现实,已经错过吃午饭的时间。我围着广场周围转了一圈,几乎每家餐馆和门面都问了,没有一个老板愿意同情我,他们的态度很冷漠,对我更是大吼大叫。我走进一家饭店,表明不是吃饭的时候,里面的人就会自言自语的念叨:又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家伙。我很纳闷,怎么不讲道理呢?原来贵阳火车站不回家的流浪孩子很多,都去当扒手了,干了很多坏事,已经被周围的市民嗤之以鼻。
我就不相信在贵阳要不到一碗羹。除了继续向火车站周边进发去碰被人同情的运气,我每天都要去两趟派出所,晚上就在派出所门口躺在地上睡觉。饥饿和焦虑需要正义的保护,除了坚持请求回成都,我还希望在派出所遇到好心的丨警丨察叔叔,我实在是太饿了。三天过去,慢慢的,派出所的人就都知道我是个无赖子,为了打发我,有个叔叔给20多元钱,叫我再不许烦他们。我去饭店饱饱的吃了一顿,店老板跟我开玩笑,诬陷我是不是又把哪个人的钱包摸了?我意味深长的辩解道:“我从来没偷过东西,不信去问丨警丨察。”我要将自己的纯洁维护到底。我把自己怎么从广州到贵阳的经过都讲了一遍,“我现在是要回成都找姐姐,只可惜派出所不给我买车票。”店老板取笑道:“你们不是爬火车很厉害吗?”
爬火车,怎么爬?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三个字,或许还真是个办法,可我怎么进站接近火车呢?我去跟验票的阿姨求情,被旁边一个哥哥拽出来,说我挡住了旅客。无奈之下,我只有厚着脸皮再次回到派出所,找到给我钱的叔叔,“只要你把我送进车站,我保证再也不烦你们。”下午三点,我进了车站,根据叔叔强调的站台和开车时间,我孤独地坐在地上,望着一辆辆经过的火车,无论怎样也没想到爬火车的方法。到成都的火车准时到站,涌进来的旅客排着队一个个验票进了车厢。我望着旅客拿在手里的车票,我好羡慕他们。我着急的望着,一个手中没票的中年男子说了句上车补票居然也能进车厢。我眼睛一亮,眼前这道门是不可能的,验票的一直盯着我。我跑过几节车厢后,跟在旅客的屁股走,心口怦怦直跳,连手脚都在抖动。终于轮到我了,验票员问我票呢?我支支吾吾两次,验票员都没听清楚,我索性大声说上车补票,验票员抱怨了一句,我真的混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