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斌这个名字我一点都不陌生,果然就是他,他的身上还有那一股匪气。他并不认识我,我对他的样子却记得很清楚。我上中学的时候,他时常在我们校门口转悠,经常敲诈和勒索同学。那时候流行齐秦的歌: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穿过你的心是我的泪/如果我们身处你冰冷的世界依然难改变/至少我还拥有你化解冰雪的容颜。
在歌声中,他揣着一把军刺来了学校,气势汹汹,好像要找什么人,他把军刺从怀里抽出来,在我们班里转了一圈,班里的一个女同学都被他吓哭了,他从我身边过的时候,我也害怕。好在他找的那个人不在学校里,否则,看那情形非要出人命不可。我心想,那天我砸酒吧的时候,幸亏他不在场,否则,我就惨了。
幸会,幸会,刘文斌说。
你们几个给正品敬个酒吧,赔个礼道个歉,秦总说。
我急忙说,不敢,不敢,都是我惹的祸。
他们几个人就一起敬我酒。我问秦总是怎么认出我的,秦总笑了笑说,那天你在门口碰到我了,你记得吗?我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你。
我心想,这个秦总真是好毒的眼力,我都被打成那样子了,他在门口就那么几秒钟,都能认出是我。
秦总看着我说,我这个人最欣赏有才的人,以后你好好干,有你的好处。
秦总又转头对三哥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打打杀杀的,凡事都要讲究个策略,俗话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是的大哥,郑凯说。
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了,难道秦总要拉我入伙,这些人都不是善良之辈啊。
正正品,我再敬你一杯,那个调戏英儿的结巴说。
我笑了,我一饮而尽。
你真,真是个好好好,他结结巴巴地好不出来了。
秦总笑了,说,好什么呀。
好,好,好,好酒量,结巴终于把话说顺溜了。
他娘的,说这么一句话都费这么大的劲,要是他妈比的听你说一段报告,估计房梁都能塌下来,旁边一个黑大个说。
结巴生气了,看着秦总不说话。
刘文斌说,都是自己弟兄,以后说话要注意点,要文明一点,你们弟兄俩怎么跟小娘们一样,整天瞎掰,刘文彬接着说,以后再他娘的这样,我就把你们关起来,让你们俩在小黑屋里互相啃。
刘文斌说完,秦总和郑凯都笑了,我也陪着笑。
秦总接完了一个电话说,我先走了,你们几个好好玩玩。
玩的地方,我很熟悉,还是那个洗浴中心,我曾经和台湾公司的吕经理和张鱼经理来过。进去后,那个大厅经理就跟在郑凯的屁股后面等待着吩咐。
洗完澡,郑凯对我说,兄弟,来这就像来自己家一样,这些小姐丫环们,你随便点。伺候不好你,我立刻让她们滚蛋。我点点头。
刘文斌喊了几个小姐,和斜眼他们去打牌。郑凯有些累了,他自己去包厢睡觉去了。
我就自己躺在沙发上,我朝旁边看了看,我记得那天张鱼就在旁边听歌。而那天来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把我领进了房间。先生,要服务吗?一个柔柔的声音在我耳旁。
我回头看了看,并不是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你这有没有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站起来看了看大厅,她说有啊,这就给你叫去。
过了一会,果然有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来到我的身边,但却不是当初那个。你这还有穿连衣裙的女孩吗?我问。没有啊,就我一个。
她说大哥,你躺着吧。我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感觉一只手在我的大腿上摩挲着,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女孩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说我腰疼,你帮我按摩一下吧。
时间嘀嗒嘀嗒地,在我的身体里走动。我说,好了姑娘,我走了,你把单子拿过来我给你签一下。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女孩说。
我累了,我说。
我又去洗澡,看见郑凯也在淋浴间,他对我笑笑,算是打个招呼。他转过身体的时候,我看到背后有一个字,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仔细一看,他的背上纹着一个“忠”字。我想起了阿贵偷窥那个女人做爱的时候,男人的背后也有个“忠”。难道和那个女人做爱的人就是三哥郑凯吗。
第二天中午才睡醒。白水煮面条,原以为家里有两个鸡蛋的,找了半天,才想起两天前已经下肚了。我在锅里撒了些胡椒粉,吃面时,就着生姜,味道还算是不错。又把衣服洗了。
乔海艺打电话来说有事,让我打车到人民公园前面的工商银行等。我刚要下楼,王菲然打电话来,问我今天有空接孩子吗?我说没有。王菲然是我的前妻,失业的第二年,她提出离婚,理由只有一个,是不想和一头猪生活在一起。她从头到尾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后来,我也觉得自己就是一头蠢猪。她带走儿子。房子留给了我。我父亲得了重病,急需用钱,我把房子卖了,租房住。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好像这是一个轮回。我的东西不多,我喜欢看书,搬家的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半肩行李,半肩书。
我现在住的这个出租房靠着马路,窗台上放着一盆仙人掌,可能是原来住的人留下的。窗下是枝繁叶茂的凤凰树。我有一台录音机,是那种很旧的样式。有轻风和碎碎的阳光进来的时候,我会放一些老歌,想想从前,如果再让我回到20年前,我的生活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我刚到银行门口,她打电话让我到前面的路口,我就朝前走,一辆蓝色雪铁龙车停在我的身旁,开车的就是乔海艺。搞的这么神神秘秘?我说。她并不搭理我。去哪呀?是不是想请我吃饭,我说。
去我家,乔海艺说。
去你家?见你父母?我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我说。
她瞪了我一眼,说,去我自己住的那个房子。
我就跟着她上了楼,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她去厨房泡茶,她说,我平时住父母那,只有回来很晚的时候才来住。这个房子是贷款买的,原想租给别人住的,怕弄脏了就没租。
有什么事啊,我问。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找小姐了,乔海艺在厨房里说。
没有啊,我说。
我亲眼看到的,你晚上7点钟在国宾酒店吃饭,9点半去的洗浴中心了,1点17分出来的。乔海艺把茶杯递给我说。
不会吧,你怎么跟踪了我,我有些惊讶。
说说你都做了什么?乔海艺说。
我就把和秦总请吃饭的事和洗澡的时候看到三哥的背后纹的忠字告诉了乔海艺。
看来这个姓秦的挺看重你呢?
是的,上次我砸他的酒吧,他似乎就对我印象不错。
他们要拉你入伙吗? 乔海艺问。
是的,但我不想加入,那可是不时闹着玩的。
我觉得你还真不如做个卧底呢,你要是同意,我就把这个事情给上级汇报,乔海艺说。
有银子拿吗,我说。
当然有了,如果组织批准的话。
还有什么好处,组织能不能解决我的个人问题,我想娶个媳妇,我笑着说。
你想娶什么媳妇?乔海艺问。
就你这样的媳妇。
你想得挺美的呀,乔海艺说。
我给你当卧底,是不是以后我们就是革命同志了吧。
乔海艺笑了,晚上在我家吃饭吧。
那好啊,你给我弄什么好吃的?我问。
也没什么好吃的,白水煮面条,乔海艺说。
听她说完,我张大了嘴巴。
怎么了?
家里有鸡蛋吗?我问。
没有。
真好啊,这个日子过得,我笑着躺在沙发上。你笑什么?乔海艺问。你知道吗,我中午就吃得是白水煮面条,还找了半天的鸡蛋。
乔海艺也笑了,说,要不我下楼给你买鸡蛋去。
你就不能买点别的,比如牛肉啦,我说。
给你煮面条吃就不错了,你将就一下吧,说着乔海艺起身去下面条,她走到窗口,朝外望了望,说,快来看呀。
什么玩意?
流星雨,乔海艺说。
我懒得去看,我还想着那面条,你家里有榨菜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