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华无法判断卡洛斯的确切的住处,只能冒着被发觉的危险耐心寻找。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最后来到萨巴蒂尼的卧室外面。这时候林育华突然发现走廊有黑影一闪,他连忙伏在墙角,他一尺一尺向走廊外爬去,接近拐角时他伏下等待。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确信那个黑影是人,但从黑影的行动看,又不像是卡洛斯的保镖。如果是卡洛斯的保缥,肯定不会那样隐隐匿匿的。除非黑影发现了自己打算突然袭击,也不大像,保镖的第一职责首先是主人的安全,他应该第一个发出警报而不是逞英雄。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障碍。林育华轻轻取出一支吹管换下口中的那一支,这一支吹省里装的是烈性麻丨醉丨镖,林育华不希望杀死的人不是敌人。
林育华已经训练成一个各种器官控制自如的人,他的呼吸即使在剧烈行动中也可以无声无息,他趴在走廊的拐角如同无物。他看了看手表,9 点10分。就是说,他已经在这该死的拐角处趴了25分钟。
“这杂种可不是小角色,这份耐心足以说明不是小角色。”林育华想。林育华仍然一动不动,他知道卡洛斯要么已经睡了,要么正和他的两个部下鱼**欢。
“我有的是时间。”林育华对自己说,他趴着,琢磨着对方是怎样一个对手。
对方终于开始动了。林育华倦屈起身体,准备猝然一扑。
对方先是一跃,一道黑影划过林育华眼前。林育华噗一下吹出毒镖,竟然没有射中,足见黑影动作的迅速。黑影竟然返回身一射而归,林育华吹出的第二支缥仍然没有射中。林育华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投石问路。但愿他没有听见射镖的风声,林育华想,他的吹管里已经没有毒镖,林育华轻轻从口袋的小皮管里重新取出两支,他迅速装好。
黑影在这个时候突然扑向墙角的林育华,原来他在往返两次跳跃中不仅躲过了毒镖的射击,而且也看见了卧伏的林育华。这是一个捕击经验丰富的对手,他肯定听见了林育华摸索口袋时微弱的声音,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跃而出。
黑影在林育华没来得及安好毒镖的瞬间一下扑到林育华身上,同时他的手砍向林育华的喉头,林育华伸手一格,两个人的手腕撞在一起,林育华感到了钻心的疼痛,但他在对方的瞬间滞慢中判断出对方肯定同样疼痛。一种防卫本能使两个人都产生了百分之一秒的停滞,就是这百分之一秒使林育华能够出手反击。他的腿一直弯屈着,现在他用力踢向对方的小腹,对手的反应也出奇之快,他一只手搭住林育华的脚,自己的膝盖压向林育华的胸骨,林育华一滚同时反手抓住对方的右臂,再一滚,对方反而被林育华压在身下,林育华化掌伸出食指和中指,插向对方的胸口。
“我是安德烈!”对方架住林育华的手,眼睛突然一亮。
林育华这时才顾得上看身下的人,这个人竟然是他在海边遇见的那两个老人中的那个老头。“怎么又是你!”林育华松开安德烈。安德烈翻身侧卧着,他先看了看四周,然后说:“怕你一个人孤掌难鸣。你又不肯接受……”
林育华凑近纪德上校:“不是真话吧?昨天你在哪儿?”
纪德说:“你彻夜未归,猜测是失败了。”
“于是你今天来了?你的那个同伴呢?”
“她在外面放哨。来吧,咱们一块干。”
林育华犹豫了,他不想让纪德插手,他太想亲手干掉卡洛斯了。林育华摇摇头:“咱们有君子协定在先。”
纪德有点生气,“你这杂种!萨巴蒂尼不能老老实实任你宰割,鬼知道昨天你都干了些什么!”他正想跳起身,被林育华按住了。纪德挣了挣,林育华的手向一只钳子似的钳住了他。
林育华笑了笑,他有了主意。纪德上校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领袖是谁,他还认定是米歇尔·萨巴蒂尼,真该让这家伙也尝尝受骗上当的滋味,让他去找萨巴蒂尼好了。
“这种事就是该我这种人干!你应该堂堂正正逮捕他。”
“该死的!”纪德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又说:“我们都知道萨巴蒂尼应该对不少于一百起谋杀、爆炸、劫枪案负责,但没有人能抓到他的把柄。林,算我求你,这次行动我已经违反了纪律,我希望你能帮我。”
“算是恐怖组织内部的大火并?”
安德烈·纪德上校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一想法。
“就是说要死的不要活的?”林育华一边追问一边把冲锋枪从肩上解下,抓在右手里,又把吹管含在口中。
纪德也把无声手枪从腰里拔出,“坚决杀掉他!”
“萨巴蒂尼的卧室是铁合金的,你知道吗?”林育华问。第一次来马埃堡时,林育华就发现了这一点。卧室的门外表层包着一层皮革,皮革里面还夹了一层海绵,看上去非常华贵也有很好的手感,当时林育华出于好奇曾经用力按了按,他发现那里边的坚硬和一般木料有所不同。后来成为训练有素的杀手的林育华,很自然地推断出了那扇门的性质。
纪德的牙齿在黑暗中闪了闪,他掏出一块东西,说:“早替他准备好了。”他拿着一块塑胶高爆丨炸丨药。
“你想让整个毛里求斯都听见这爆炸声?”
纪德平静地说:“我这回来就没想到过回去!”
“我答应过刘英东,我必须回中国去。”林育华把丨炸丨药拿过来放在墙脚,“咱们还是另想办法。跟我来。”
纪德也不想轻易送命,虽然不习惯林育华那副指挥员腔调,但还是随着林育华爬向走廊里端。
他们在萨巴蒂尼的门口停下,林育华说。“我弄开门以后,如果灯黑着,就让我先进去,这支枪可比你那支有用。如果开着灯,这份功劳就给你了。”林育华估计,百分之百是开着灯的,至少有床灯或者壁灯是亮的。
纪德点点头,他不知道林育华怎样才能打开房门。
林育华在黑暗中看准房门的把手,他先一点一点扭动,又试着推了推,的确锁着。林育华取出他自己制造的那把奇形怪状的钥匙,一点一点插进锁孔。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钥匙桶上不停地调整几只旋钮,当钥匙抵达锁孔尽头时,林育华最后一次调整旋钮,并且拧紧固定,他对纪德作了一个手势,然后飞速向逆时针方向一拧,同时推开屋门。
安德烈·纪德一个箭步窜了进去,“举起手来!”
卧室里果然亮着灯,而且所有的灯都亮着,卡洛斯正和他的两个女郎鬼混。安德烈·纪德冲进去的时候,卡洛斯靠在沙发上。他只来得及把头从趴在沙发靠背上那女郎的两腿间抬起,安德烈的手枪已经指着他了。趴在沙发上的女郎似乎没有听见安德烈的喝令,她还沉醉在兴奋中扭动着白白的臀部。跪在卡洛斯两腿间的女郎显然和她的伙伴没有相同的感受,她甚至比卡洛斯更快地清醒过来,她顺势仰扑过来,双手抓向安德烈·纪德的双腿,即便在这种昏乱的时候,她也不忘自己的职责。
安德烈动也没动,枪口一低;噗一声,子丨弹丨射进了女郎的头顶,女郎伸了伸手,不动了,血和脑浆马上流出来。
这时候趴在沙发上的女郎才回过头来,她的眼睛依然相当迷离恍惚,但她也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惊叫一声滑到地毯上,这种生理状态下的人反抗机制很低,地仰躺在地上,赤裸的身体颤抖成一团。
林育华一直站在安德烈·纪德上校身后,纪德阻挡了卡洛斯的视线,他虽然看见还有人站在黑影里,但他知道这个人只能是持枪老者的同伙。卡洛斯伸手去抓丢在沙发上的浴巾,尊严的本能使他意识到自己应该遮住点什么。
“不要动!”纪德上校道,“萨巴蒂尼在哪里?”
卡洛斯愣了一下,但他马上猜到了纪德为什么要找萨巴蒂尼。卡洛斯故作害怕的样子,“我的主人,少爷,他昨天刚刚离开毛里求斯,我是他的老仆人。”
“仆人?”纪德冷笑一声,“你这个仆人可不仗义,竟敢玩弄少爷的女人。”纪德看了看那个给屈成一团的女郎,女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看纪德,她看上去有点吓傻了。
卡洛斯很羞愧地把头低下,“求您别告诉我的少爷。”
林育华一直站在纪德的黑影里,他在两个人对话的间隙里一直留心这间屋子,他担心屋子里会有什么机关,林育华上一次和玛尔塔来马埃堡时根本没机会也没兴趣进入米歇尔·萨巴蒂尼的卧室。那时候,林育华知道玛尔塔和萨巴蒂尼就在这个卧室里鱼**欢,无数个生动活跃的场面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林育华的痛苦和屈辱就无法控制,但那时候林育华是以乞丐般的身份出现在马埃堡的,能活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他只能忍着,并且尽可能地远离这间隔音设备极好的卧室,他尽可能想都不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