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华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橡树皮,想到他,林育华对玛尔塔活着的信心充足了许多。橡树皮几乎具备了超人的力量,他完全有能力保护玛尔塔不受到“领袖”的伤害。但同时林育华还想到,“领袖”能放玛尔塔一命,也说明“领袖”对玛尔塔另眼相看。当初自己对“领袖”的嘲笑,如今想来可笑的是自己。其实迷恋的人是玛尔塔而不是“领袖”,一提到“领袖”,马尔塔就流露异样的情绪,那只能是一种爱恨交加的情绪。问题是,玛尔塔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米歇尔- 萨巴蒂尼是“领袖”的呢?正常的推断是在1983年以后的某个日子里。在毛里求斯的马埃堡意外的遭遇,他不想耗费自己的体能,一个职业杀手懂得节省每一卡能量。
林育华容过茂密的西洋杉和灌林丛,走到河边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划扯得破烂不堪。林育华并没有立即渡河,他蹲在林子里一米一米观察对岸,直到确信没有埋伏时才走出林子。他取出胶皮舟往水里一扔,胶皮舟很快就自动充满气体。林育华坐进小舟,用一块木板划向对岸。水流很急,林育华十几分钟之后才靠拢了对岸。他抛出尼龙绳,绳端的铁爪准确地抓进一棵树的躯干,林育华拽着绳子上岸,放掉胶皮舟里的气体,然后重新背上皮包。
林育华坐在林子里先吃了一点东西,又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然后站起身轻轻拨开树枝朝营地靠拢。林育华每向前走一段都要蹲下去仔细谛听,除了虫鸣,他听见的只是河水的流动。尽管如此,林育华仍然不敢大意,他一如既往走走停停,就这样接近了营地的木屋。让林育华略感吃惊的是,其中一间木屋里透出了灯光。这里从来都不点灯的,林育华疑惑地想。
林育华想了一会,他把皮包解下来放在地上,端着猎丨枪丨靠近木屋。林育华并没有接近有灯光的屋子,他先爬向没有灯光的那一间。林育华认为灯光可能是一种钓饵,真正打击完全可能来自于黑屋,林育华的攻击不可能如此鲁莽。
林育华爬到木屋后面,耳朵贴着木缝仔细倾听,他又拣起一颗石子抛过屋脊,石子落在正面的山坡上,声音很小地滚动了几下。林育华暗自笑了笑,他听见了轻微的爬动声。
林育华用双手探进木缝,然后运足力气一扒,碗口粗的树干咔一声断了,林育华顺着缝隙窜进去,在黑暗中,林育华已经准确地扑到了那个趴在门口张望的人身上。林育华在扑击的同时,已经出手击中了对手扭转过来的下巴,那人哼了一声就晕了过去。林育华仔细看了看,认出他是当年守卫营地的一个柏柏尔人。
林育华想了想,站起身拉开木板门,大摇大摆地朝亮灯的木屋走去。肯定是脚步声惊动了屋里的人,灯光熄灭了。林育华更加确信营地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来到,柏柏尔人是听见石子滚动之后才醒过来的。林育华停在距屋门几步远的地方,他毕竟不敢不防备什么,干脆趴下身体。“玛尔塔!”他小声叫道。
木屋里没有回答,林育华的心一沉,还是叫:“玛尔塔!”
灯光又重新亮了,里面传出林育华熟悉的嗓音:“姜!是你吗?”是玛尔塔略带破哑的嗓音,林育华跳起来。
“万新,别进来!”玛尔塔嘶声叫喊。
林育华急收住脚步,“玛尔塔!怎么回事?”
“门上有丨炸丨弹,一开门,我们都完了。”玛尔塔说。
林育华走到门前,仔细观察了一会,他知道丨炸丨弹放在门内侧,在外面无法拆除。林育华绕到后面,他用手指扒开一道缝隙,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去。玛尔塔的样子让他大吃一惊。
玛尔塔的两只脚都没有了,平平地包着绷带,绷带上还有血迹。她的脸从右耳到嘴角有一条长长刀伤,伤口似乎还没有痊愈。玛尔塔赤裸的身体更加让人不敢直视,她的一只丨乳丨房布满了烧灼后的疤痕,两条铁链把玛尔塔牢牢地捆在屋子正中间的木柱上,只有两只手是完好的。在玛尔塔对面半米远的地上放着一盏油灯,玛尔塔可以够得着那盏灯。
林育华呻吟了一声,他走过去试图解开铁链。玛尔塔说:“你先除掉那颗丨炸丨弹。”林育华端油灯。“端不动的。”
林育华这时才发现油灯被焊在一根十几公分直径的铁棍上,铁棍被深深地钉进地里。大概是害怕玛尔塔会用油灯焚烧木屋自杀,林育华恨得牙齿隐隐做痛。
林育华走到门前,他捏断了那条拉线,把丨炸丨弹从门框上取下来,然后又回到玛尔塔身边。他一直不敢看玛尔塔,他脱下上衣给玛尔塔盖上,转到后面琢磨着解开铁链。他不敢开枪,担心猎丨枪丨的散弹会伤着玛尔塔。林育华想了想,用双手抵住木柱,他运力于掌缓缓地透力出来。两分钟后,林育华松开手,他扶着木柱的时候,木柱已经从他运掌之处断成两截。林育华把铁链从玛尔塔身上退下,把玛尔塔拖到草铺上。
“是他干的?”林育华替玛尔塔按摩麻木的身体。
玛尔塔闭着眼睛,泪水从眼里涌出来。“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我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他也猜准了你会来,他想就这样把我们两个都炸死。但他没想到你会叫我的名字,我也没想到。”
“橡树皮呢?他为什么……”
“橡树皮一个星期前就失踪了,肯定已经给杀死了。”
“他亲自干的?”林育华问。
“不!是贾尼尼。”玛尔塔突然睁开眼睛,“他和贾尼尼一同来到这儿,三天前他们一块到了这儿。贾尼尼……
林育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贾尼尼怎么可能这样干?贾尼尼多年来一直是马尔塔最得力的帮手和伙伴。
“快去,把那个柏柏尔人干掉,他也是”领袖“的人。”
林育华抓起猎丨枪丨站起身,这时候木门被推开了。林育华正要开枪就看清了来人是安德烈·纪德上校。林育华惊讶地看着上校,“怎么会是你?”
“这个人是谁?”玛尔塔直视着安德烈。
安德烈上校用手势阻止林育华讲话,“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德烈·纪德上校, 1983 年 9月昂布尔角空难的目击者。当时我负责处理法航064 班机被劫事件,但我没有成功,恐怖分子炸碎了飞机,除了四名劫机者跳伞逃生之外,所有机上人员无一幸存。”
玛尔塔说:“我知道你,GIGN的一等好手。”
“不!我败在了你的手里。玛尔塔小姐,我不想替自己的无能找回面子,我只想对死去的188 个无辜的人讨回公道。我一直在找你,我竟然找到了。”安德烈掏出一支柯尔特蟒蛇式大手枪,“我要逮捕你。”
“安德烈上校,你不能!”林育华用枪瞄住他。
“能!我为什么不能?”安德烈走近林育华,“188 条人命啊!我尊敬的先生!你的父亲和你的未婚妻让‘领袖’杀死了,你要复仇。那些人难道没有亲人?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安德烈拨开林育华的枪。这时候,从门外又走进三名身穿迷彩服脸涂油墨的GIGN队员。柏柏尔人戴着手铐,沉郁的眼睛瞪着林育华。
“等一等!”林育华叫道,安德烈回头看着林育华。
“让你的人都出去,我要和她谈一谈,还有你。”
上校凝神看看林育华,然后走向门口,三名队员也随他一同走出木屋。“给你五分钟时间。”安德烈在门外说。
“玛尔塔。我本想救你……对不起……”林育华说。
玛尔塔笑了笑,“姜,别说对不起,应该我说的。他杀你的父亲我知道,但我没能帮你。”
“这怪不得你。玛尔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玛尔塔点点头,“姜,这样最好。我不想像现在这样上法庭。太难看了。”她看着自己残缺的肢体。
林育华把猎丨枪丨子丨弹丨上膛,递给玛尔塔,“我一定要杀了米歇尔·萨巴蒂尼。相信我。”他转过身背对玛尔塔。
轰地一声枪响之后,纪德上校和他的手下都冲进木屋,纪德上校看着打烂了头顿的玛尔塔,又看看背向而立的林育华,他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带着他的队员走了出去。“林,等你的消息。”他说。
第三节:痴情艺术家
林育华找了一把铁铲,在屋子里掘了一个墓穴,他把玛尔塔埋葬妥当,用煤油点燃了木屋,又点然另一间木屋,当他走到河边时,木屋的火燃烧成两只大火球。
林育华乘橡皮舟渡过乌姆赖比阿河,按原路返回海尼夫拉。安德烈‘纪德上校在河边给林育华留下一头骡子还有一支塑料手枪、20发高爆塑料子丨弹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