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同伴都笑了,琼斯砍断树枝扎了一副担架,和贾尼尼抬着姜万新,玛尔塔和卡姬娅走在前面,他们穿出林带沿着小路向北直奔安采拉纳纳。天亮以后,姜万新苏醒过来,他看见了自己包扎了简易夹板的左腿。然后是琼斯笑嘻嘻的黑脸。“现在是在哪里?”他问琼斯。“在去地狱的路上。”琼斯笑嘻嘻回答。玛尔塔走到担架旁边,说:“怎么样?”姜万新用手捏了捏伤腿,说:“比想象得要轻单纯性骨折只是天气太热了,有可能会发炎。”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到安来拉纳纳,在那里,会想办法让你受到更好的医疗。、”玛尔塔说。
姜万新说:“如果可能,找到一些抗菌素就行。我自己完全能处置得很好。我不想一个人留下来。”
“差一点忘了,你是一个很好的医生。”玛尔塔说。
在距海港十英里的地方,他们遭遇了一伙希米赫特族人。这群土人从路旁的丛林里跳出来,他们拦在路中间手里举着长刀或者铁矛。一个瘦骨鳞峋的老人手里高擎着一面小圆鼓,他嘭嘭嘭敲打着皮鼓,土人们随着鼓声跳着古怪的舞蹈。
“他们正准备发起进攻。”琼斯说,他将那支手枪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真不走运。”
贾尼尼突然举起双手喊了几句什么,鼓声停下来,土人们停止跳舞目不转睛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贾尼尼。贾尼尼走近头人,比比划划讲了一阵,然后取了手枪对着一个土人开了一枪,子丨弹丨炸断了土人手中的刀子,土人们惊叫了一二声,然后欢呼起来。贾尼尼把枪速给头人,头人小心翼翼接过去翻来覆去观察。贾尼尼跟老人比比划划述说着,并且指了指站在二十几步外的同伴。头人慢慢地点点头,然后举枪对身边的一个土人勾动扳机,砰一声,那个土人的头炸成一团血雾,人也摔出几步远。土人们叫了一声,然后围拢过去察看那个死去的人,他们看了一会直起腰,看着贾尼尼。
头人跪下去吻了吻贾尼尼的脚,接着众人也跪行到贾尼尼面前物了他的脚,然后他们围着他跳舞。
“贾尼尼成了这伙希米赫特人的神了。”琼斯咧着大嘴笑着,他把手枪揣回到怀里。
贾尼尼带着希米赫特人过来,两个年轻健壮的族人担起姜万新。贾尼尼用英语说:“我们最好先到他们的部落里住下,等搞到船只后再离开。”玛尔塔说:“这是最动人的主意。贾尼尼。你是怎么和这伙野蛮人成为朋友的?”
“小姐,他们不是野蛮人,只不过是没见过枪支罢了。我只是告诉他们,这支喷火的东西是上天的使者。”他拍了拍头人精瘦的肩,“我就成了神的使者了。当然,你们都是我的随从和仆人。”头人笑了笑。“我呢?”姜万新问。
“你是一个即将生孩子的男人。”贾尼尼眨眨眼睛。
“我?生孩子?男人?”姜万新惊讶之极。
“神和凡人不同,都是男人生孩子。”贾尼尼哈哈大笑起来,姜万新和其他人也都笑起来。
希米赫特人瞪着眼看了一会,又发出一阵欢呼,众神的欢笑使他们受到鼓舞。
这支希米赫特人居住在距海港大约九英里的一片洼地里,四周是低矮的山丘,山丘上生了密密实实的热带灌木,洼地中种植了剑麻和举世闻名的“华尼拉”香草。这个部落只有两百多人,青壮年男子不到五十人,其余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这是一支相当弱小的力量。
到达部落之后不到半小时,琼斯就独自一人启程去了安采拉纳纳,他在这个岛屿的城市里活动比其他人要方便些。
姜万新的腿伤没有恶化,一个希米赫特老人在他的腿上涂了厚厚一层草药。姜万新虽然更愿意使用抗菌素,但此时他宁可相信这个土著老人。原因非常简单,他们比文明世界里的人更依赖自然,自然也回赠给他们最有力的保护,土著人医治创伤的本领理应比文明人更简便和有效。
上过草药之后,姜万新觉得左腿的疼痛有所减缓,体温也降了许多,萎万新知道草药在迅速地发挥作用,他打算带一点草药回去,有机会研究一下。
玛尔塔见姜万新的状态很好,放心了许多,她抓紧时间和姜万新进行了一番严肃的谈话。
“我想让你加入自由天使。事实上,你已经别无选择。从今天早晨开始,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姜万新了。用不了几天,你的家人和同事就会收到一份死亡通知单,中国公民姜万新在马达加斯加上空因飞机失事遇难。”玛尔塔坐在姜万新身边,姜万新躺在柔软的草床上。玛尔塔直视着姜万新,姜万新闭着眼睛聆听。
“我甚至比你的家人更了解你的过去,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我对你进行了详尽的调查,你的个性非常适合有一种充满冒险和挑战性的工作,而自由天使所从事的工作正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我们的理想是铲除这个世界上的资产阶级,我们的目标是让这个世界充满自由。我们不需任何一种政府和卑鄙的政治家,我们将用武装斗争的方式达到目的。”玛尔塔狂热地宣讲她的妄想,姜万新并不相信玛尔塔的话,但他对一种从儿时起就向往的充满死亡和厮杀的事业有着天然的好感,是命运把自己从这个星球上消失又重新诞生,他觉得最好的出路就是听从命运的安排。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回到祖国,又怎么能排除政府和同事的怀疑呢?难道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无穷无尽的解释和被打入另册的压抑中去吗?姜万新在一瞬间回忆起自己在几天来的行为,那一切都仿佛已经说明他喜欢暴力和死亡,否则,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更不会给这个女人出如此狡猾而残忍的主意。姜万新睁开眼睛,“玛尔塔,我不想听这些。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玛尔塔愣了一下,说:“我们送你去摩洛哥,你在那里养好腿伤,然后接受特别训练,一直到你成为一个合格的自由战士。那时候,会有新的指示给你。”
“你是自由部队的最高领导人吗?”
“这个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的直接领导人就行了。你的原则是多做少问。”
第二天早晨,琼斯带了一个法国船员回到希米赫特人的营地。法国船长坚持先拿到钱然后才能谈交易,琼斯就带着法国船员来见玛尔塔。
“船长需要美元或者黄金。”法国船员对玛尔塔说。玛尔塔已经洗了嗓洗了衣服,她又重新呈现出性感女人的扭力,法国船员有些让玛尔塔迷住了。虽然他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容易相处的角色,但还是忍不住在谈判中间很淫邪地讲几句话,也忍不住伸手摸一摸玛尔塔的手。
玛尔塔容忍了法国船员的挑逗,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但贾尼尼很恼火,他有几次想教训一下那个色迷迷的法国佬,都被卡姬娅拉住了。法国人看出了贾尼尼的恼怒,但他并不十分把瘦削的意大利人看在眼里。贾尼尼强压怒火走到稍远的地方去,眼不见心静些。
船员检验了玛尔塔拿出的一只小金杯之后满意地哼了哼,又说:“美人儿,你们肯定有武器,船上是不准携带武器的。这一点请你和你的一帮伙计明白,你们只能徒手上船,任何东西都不能带。”他伸手捏了捏玛尔塔的衣领,“除了衣服,我的美人儿!”·玛尔塔睁大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法国船员,船员和她对视了几秒钟,他的手不由自主收了回去,眼睛里的情欲被惊异所取代,然后是一丝明显的恐惧,他站起身,僵硬地笑了笑,“就这样说定了?”
玛尔塔依旧不动声色注视他,说:“晚上7 点钟。”
法国人答应着,急急忙忙离开,琼斯陪着一起回港口去。玛尔塔看着他们的背影,淡淡地冷笑一声。
离开部落的时候,玛尔塔把那几支手枪都留给了希米赫特人,希米赫特头人把一支5 英寸长短的匕首回赠给贾尼尼,贾尼尼将匕首插进鞋底的夹层里。
希米赫特人抬着姜万新,跟随贾尼尼一行直奔码头。
琼斯和法国船员在码头上迎接他们。这个码头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很小也很简陋,码头四周非常肮脏和混乱,到处是做小生意的马达加斯加族人,他们面前摆放着花生、胡椒、华尼拉香草、木薯粉。码头里停靠着一些小型货轮和机帆船。玛尔塔很快就看见了那艘挂着蓝白红三色国旗的法国渔轮。“MONACO”——“摩纳哥”号。这个官方语言通用法语的东南非岛国,在历史上一直是法国的殖民地。虽然已经独立了三十来年,但法国人在这里仍然像在自己的家里那样随便。琼斯能找到一艘法国船,不能说很有见地,他们可以省去许多被盘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