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洋在小柳叶胡同老赵家的地位，就象半个小帮工，平时学爱上不上，也没人问，赵远征不在的时候他睡远征那，远征回来两人挤挤凑合了，反正他个子小，远征也瘦，两人加起来不到２００斤。

老大不在的时候，远洋没什么话。赵老太太自从打远峰走了之后，不但精神差了，更差的是脾气，有时候一坐半天一句话没有，有时候呢不知道因为一点什么小事就发火，坐那破轮椅上，枣木拐杖戳在地上梆梆响，一边戳一边骂赵远洋，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骂的是什么，无非是炉灰没收拾干净，茶碗没放对位置，而且这时候一般都是家里没人的时候，所以赵远洋只能一个人受着，除了赶紧着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办了，完了事赶紧自己一人跑一边窝着去，有时候干脆就跑到外面溜达，心里头想哭，又哭不出来。转着转着，就跑到郑南南他姥姥家

隔着院子喊两声，多数时候南南都会应声而出，有时候就是一丧了巴叽的老太太在里边吼一嗓子，嚎什么嚎啊！大中午的，嚎丧呢？南南不在！听了这个，远洋撒丫子就跑，生怕再撞上一个厉害老太太。

赵老太太虽然是精神不如从前，可是这脑子一点不带糊涂的，每次打发赵远洋去副食店买东西都能算的一分不差，但凡有点余地的都是或价格上有变动或是重量上有弹性的，比如买点菜什么的。举个例子，老太太拿出５毛钱了，让他出门买１斤酱油、２两麻酱、还有４块酱豆腐，回家的时候还得说剩那３分钱给我拿出来，愁得赵远洋啊，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都扔到外面去，出了门见了南南就说，完了，那买糖的钱又让老太太给要回去了，这老太太，真ＴＭＤ精！我赵远洋早晚让她给算死了！

没钱花，难受啊，这赵远洋又是个在爹妈身边花惯了钱的人，想辙吧。想什么辙呢，手一摸兜，摸出一把砸炮弹球还有烟盒叠的三角，行了，办法有了。于是和郑南南两个人来到胡同口，两人先在那假装对着弹，远洋输给南南一把，南南就在那跳着脚叫，我赢了我赢了，就你这水平还叫板呢？输死你！

这一叫吧，边上那些孩子就都围上来了，心说哪来一外地ＳＢ嘿，找收拾呢吧，然后就拉着赵远洋说，小侉子来我跟你玩一局，不玩不许走！赵远洋就显出很无奈的样子，小子先输一两个，之后赌大花彩的时候，抽不冷子就赢对方一颗。对方不甘心啊，再拿出个大的来，再没了。这个不行了，旁边有不服的再上，一会的工夫这帮孩子都让他给收拾的差不多了，还不服，郑南南就开始在边上卖球了，一会的工夫，几毛钱到手，收工走人。遇到边上就那种小孩的，郑南南还假装没事踩两个砸炮。好多孩子没见过，问哪来的，南南一指远洋，说他

卖给我的，５分钱２０颗，忽拉，这帮小点的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会的工夫都举着５分钱来了。

没多少日子，附近的小孩就都让这哥俩给收拾差不多了，再旧戏重演也没多大意思，谁那么傻一个钩子还上两次啊，再说那点砸炮也卖没了，没什么新鲜玩艺儿了，得再想办法。哥俩这还犯愁呢，可这哥俩手里有钱这事被边上胡同的大奔儿给知道了，大奔儿虽是这片的孩子王，可孩子王也没钱花啊，所以就谁有钱打谁的主意。

一天这哥俩正往外走，大奔儿带着几个人把胡同口一拦，说小子，够能的啊，心眼儿都耍到哥的地面上来，胆子够大的啊！来，都给我拿出来，一分不许剩，有多少吐多少，哥这就剩最后一根恒大了，赶紧着孝敬哥两包烟钱！

赵远洋和郑南南互相看了一眼，南南说洋子你给他吧，洋子低声说不行，这是我奶奶一会让我回来买菜的钱，给了他我奶奶该把我给撕了。

大奔儿看这两小子还磨叽，上来就要自己动手，赵远洋一边躲一边往后退，后边那几个小子就围上来，两人没处可退了。南南拉了拉远洋，说算了吧，他们人多。这时候赵远洋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邪火，学校的，家里的，没钱花，没人理，平日里憋屈的，一下子都冲上来，小小年纪脖子上的筋都爆出来了，大吼一声，都给老子滚开！给，给ＮＭＢ啊给，你凭啥子跟老子吆五喝六啊？你当老子是谁啊？老子在太原街上大名叫洋子，知道不？洋子！死你妈球敢跟老子要钱，扯ＪＢ蛋了。

他这山西话开口这么一吼，这些北京的胡同小崽猛听着一愣，等听明白他说什么了，话也没回拳头直接就上了，赵远洋一下就觉得头上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可是除了热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反而是心里那团火，直接就给点爆了，一下就象个二踢脚，不对，应该是象一麻雷子一样爆了。仗着体小身轻和之前打架的经验，他知道越往后退就越吃亏，所谓擒贼先擒王，他忍着四处飞来的拳脚，找准了，一拳就抡到大奔儿的门面上，趁着大奔没缓过神来，迎面又来一拳，这下大奔一下就坐到地上了，洋子扑上去，单腿跪到大奔身上，膝盖顶着

他的下巴，之后左右开弓，几下大奔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鼻子嘴的血就把脸给花了。

这时候，刚才动手那几个小孩有点怕了，虽是打过架，但是象这样几下就把脸花了的架，他们还是没太见识过。正发愣，南南不知道从哪找来半块砖，站在大奔边上，手指着那几个孩子说，打，让你们丫挺的打，再打老子一砖拍死他！大奔儿，我今天就先把这奔头给他拍平了！

几个孩子吓的啊，直往后闪，地上的大奔一边咳嗽一边说，行了，兄弟，别了，哥们服了还不行。洋子没管那套，又给了丫的几拳，一边打一边说，你丫说停就停，你以为你是谁，老子不想停就不停，ＮＭＢ看老子打不死你！向拳下来，大奔的眼泪都出来了，说行了，我叫你一声哥哥行了吗？洋子说叫哥就完了？不行，叫老子！

大奔没辙啊，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可不叫还得挨揍啊，得了豁出去吧，刘备还钻过人家裤裆呢。狠狠心，说了声，爹，求你了，我认栽了，行了不？远洋说，大点声，老子没听见。大奔恶狠狠说了声我操，还来劲了！这来字刚出口，又是几拳落在脸上，这下大奔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说行了，爷爷，我叫你爷爷还不行，得了别打了，我这得去医院了。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哭音。

见这样了，远洋从他身上起来，手一指大奔，你丫给我躺地上不许动，动就拍死你！南南听远洋这么一说，晃了晃手里那半块砖。之后远洋回过身问那几个小子，说你们刚才谁打我了？几个小子互相看看不出声。洋子说，老子挨了几下打，老子记得一清二楚，今天老子不把帐跟你们清了，老子日后回了太原还混不混了？老子今天不动手了，你们给我自己抽，一人抽自己十个大嘴巴，抽到脸上出红印为止，谁要是不抽，大奔儿就是你们的榜样！

那几个孩子别看比远洋大，一看大奔儿那个怂样，再看看眼前这小侉子那脖子上还爆着的青筋，心里说这是哪来的小魔王啊，这哪是打架啊，这是真玩命啊。一看大势不好，也不能真站在胡同口打自己嘴巴呀，脚底板儿抹油，撒丫子就作鸟兽散了。

远洋一看这样了，回过头去又踢了几脚地上的大奔儿，一边骂着，丢球死人了，还ＮＭＢ的号称混混儿呢，混成这个球样子，打坏了你，老子还嫌丢人呢！起来，以后见到爷爷离远点，快滚！

大奔听了这个，一骨碌爬起来，拎上地上一只掉下来的脚，穿都顾不得，慌慌张张跑了。

等人都走光了，看热闹的也散了，南南把那半块砖还捏在手里。远洋问他你这是干嘛，南南说万一他们再回来呢？远洋笑了，说就那几个怂Ｂ样，还敢再回来？以后你也见不着他们了，不是你见不着，是他以后见你就闪。放心吧，有我呢。听了这个，南南才犹犹疑疑的把那半块砖扔在墙根，指指远洋的鼻子说，洋子你也流血了。远洋抹了一把，往地上擤了两下，又唾了几口带血的唾沫，说就这点小伤，哪算挂彩啊，针我都缝过，这怕个蛋。说完自顾着往街口的水管子走过去，到了跟前别人自动给让了让，小哥俩洗了洗脸和手，在四周的一片低语中，大摇大摆往菜站去了，用现在的话，那叫留下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