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亚耐夫可以今天三角洲明天海豹地狂妄,我当时能站出来这么说,也是有充足的本钱--对于一个合格的军人来说,打仗本身不是目的,研究如何打赢才是真正的使命。
眼前的这片500米障碍跑道,我早已看了多次了,闲的时候,我常常在这里的障碍上活动活动身体,虽然没有真正完整地跑过,但也算不得陌生。何况这些综合障碍就算有差别,大同小异,又能差到哪里去?
狼队在这里的训练水平也没能逃过我的观察,他们的速度我很清楚--如果说这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之前的情报战我就占了便宜,这是一个特种兵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我很了解他们,而他不了解我--中国人有句话叫“撞枪口上了”,这障碍,恰巧就是我的强项。
强到什么程度?
我所在的那支特种部队的障碍记录,至今还由我保持着;大军区的铁人三项队,也有我一个。
特种部队迎外表演,这是我的一个单人表演项目,400米障碍,优秀标准是1分50秒,我最慢都能跑进1分30秒;我当连长带新兵训练的时候,把14个障碍项目分给14人接力,我以一敌十四,照样能赢。
--这是我的强项,我有信心!
马其顿的兵们可不知道这些,还是起哄,既然是比赛,自然就要全力以赴,想看我这个中国小个子输得越难看越好--这群家伙很快就推举出来了一个他们之中的顶尖高手,据说是刚从土耳其山地步兵特战学校受训归来,是狼队跑障碍的冠军。
只一声哨响,比赛就开始了。
我的对手身高腿长,起步就占了很大优势,第一个障碍是一个大铁架子,可以看做是一段横放的梯子被架在半空--在国内我们叫这玩意儿“步步高”--我没有想到的是,马其顿的“步步高”大概是考虑了他们的生理特点,要比国内的高出一截,老外个子高,一跳就爬上去了,我也学着样跳,结果居然抓不到横杆!
场边围观的家伙看到这一幕可乐坏了,一时间哄堂大笑。我这时可顾不上看他们,赶紧修正路线,从边上的立杆往上爬,等上去了一看,我的对手身高腿长,却很是灵活,在这个铁梯子上手脚并用,像一只猴子似的爬得飞快。
“也算是个高手啊!”看着他爬在栏杆上的背影,我居然还有心情默默地感慨一下。只可惜你运气不好,遇到的对手是我!
虽然身高不如你,但是这时的优势可不小,你爬得快又怎么样,我重心低,训练也多,直接踩着横杆跑过去--之前拉下的差距迅速地缩小。
这一下把场边看热闹的群众都看得愣住了--大概是谁也没想到我会如此“不按牌理出牌”啊!
等我从“步步高”上跳下之后,我已经和对手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了。这时已经用不着再看他--眼前剩下的几项,从独木桥到高板墙,无一不是攀爬的项目,身高体壮反而成了劣势,此时讲究的是身手灵活--该是我的表演时刻了。
等我结束了最后一个攀爬障碍时,甚至有时间回头去看对手一眼--此时,我已经反超了10米的距离,眼前就剩最后一关--扛原木!
原木被架在一个H形的铁架子里,我跑到近前,弯腰把原木扛在背后,然后直起身准备跑,结果“咣”一声,重重地撞在了铁架子上。
训练场边又是一阵大笑--这次连我自己也忍不住想笑了。实在是一个很滑稽的场面,马其顿兵一弯腰扛住原木,一起身就能把它扛出铁架往前跑,我却因为个子太小,即使站直了,原木还是扛不出铁架子。
这么一耽误时间,眼看着对手就赶上来了,可急坏了场边我的徒弟们。伍拉多他们拼命地冲我打手势比画--“扔出去!”“扔出去!”
我一下明白过来,用力把原木举过头顶,扔出铁架,然后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扛上肩头,进入了最后50米的冲刺!
此时,场边的气氛已近沸腾起来。狼队的队员分化成了两伙,我的徒弟们已经脱离了“原组织”自成一派,拼命地呐喊为我加油;剩下的一伙,则为那位刚刚从土耳其受训归来的“障碍冠军”助威。
两个扛着原木的人,一高一矮,几乎同时冲过终点。
围观的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我扭头看去,我的对手扔下原木就躺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来是累得不轻。这次争冠军也是拼了老命了,以前大概是没遇上什么对手,能把他逼成这个样子。
看见冠军都倒地了,我的徒弟又是得意又是担心,围成一团不停地用马语问我:“怎么样,Master?”
还能怎么样?面子要紧,再不行也得忍着啊。虽然我也很想学那个“冠军”一样,一头栽倒在路边躺着休息一会儿,可不能叫人看不起啊,于是强打起精神,装作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告诉他们--你们的Master很轻松!
徒弟们一片赞叹,把胜利的我抛在空中--这么一折腾,我就真有点撑不住了,眼前发黑,头一炸一炸地跳,胃里也在翻江倒海,挣扎着跳下来,看见人群中的张宇,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走,我们上厕所去!”
张宇担心了一会儿,发现我没事,顿时又轻松起来,边看边笑:“撑不住就躺下休息一会儿嘛,何必强忍?”
我没顾得上理他,吐完后,觉得好受一点了,才摇摇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很久没跑了,很久没跑了,都退化了……”
SHOOT SHOW(1)
41 SHOOT SHOW
特种部队的训练里,少不得一项是射击。特别是在日渐频繁的各种交流之间,“射击”简直就从一个常见的训练项目演变成了一种礼仪,一种“待客之道”。
按照特种部队的待客之礼,如果请你打枪可不要意外。
我赶上过一次马其顿特种部队的实弹射击训练,说是被邀请去观摩,可站着看了一会儿,手就开始痒痒。那边也真是配合,没等我开口提,枪自然而然就递了过来。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想看看我的水平了?
一个教员在嘀嘀咕咕地给我介绍枪支的使用,马丁和张宇二传翻译,我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手却一直没闲下来,一直在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这支枪。
这是一支MP5冲锋枪,着名得不能再着名了,带护圈的准星,旋转调节的照门,架上肩,短点射,顶住枪托的肩膀几乎没有后坐感。如果是在20米的距离上,可以轻易地把三四发子丨弹丨送进一个弹孔里。如果说开宝马车是“驾驶的乐趣”,是“The joy of driving”,那么用HK的MP5,就能体会到一种“射击的乐趣”--“The joy of shooting”。
真是美好的感觉啊,我举起了枪,瞄准了百米处的靶子,轻轻地一个短点射--
但是,等等--我脱靶了。
老外们都笑眯眯地看,没说话,把尴尬留给我。我有些不好意思,马丁凑过来看看,“嘿嘿”了两声,完了替我拧了下照门。
我登时就明白过来,照门调节错了,我说怎么远用大近用小,觉着别扭,扭头看张宇,低声问:“你刚才咋说的?”
“啊!”张宇有点慌了,“他们告诉我近大远小啊……”
“你刚告诉我的是远大近小!”我又尴尬又恼火,冲老外自我解嘲地笑笑。摇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拿起枪,又打了几个短点射。
--这回打得挺好,可边上的老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如此一把好枪,打得好不稀奇,打得坏才稀奇呢!
看来要靠MP5挽回面子,是挺难了。
正在这尴尬的劲儿还没过去的时候,哈吉亚耐夫冲着我远远地招手了。
自从上次和他们的“障碍冠军”比试过之后,这家伙对我的态度稍微有些好转,也许在他的眼里,我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武师了,或许这次他还想看看我作为一名“Special Force”的其他技能?
我过去以后,才看清楚哈吉亚耐夫他们在进行的手枪射击训练。
--说实话,真刀真枪的场面我也见过不少,可狼队的手枪射击训练还是叫我吃了一惊。
20米手枪射击,目标胸环靶,倒也不算稀奇,但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每两个胸环靶之间,都放上了一个无遮无拦的自己人!
靶子挨人,人挨着靶子,只要稍稍一射偏,就不是“脱靶”的问题了。不长眼睛的子丨弹丨会毫不犹豫地钻进自己队友的身体里!
和众多的影视作品所描写的不同,我们都很清楚9mm帕拉贝姆手枪弹钻进一个人胸口意味着什么,你只有很少的可能性能像电影里那样继续带伤战斗,继续说你拉风而又冗长的对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被子丨弹丨射中的人内脏会受到严重地损伤,血液会很快地流掉,苦主将会迅速死去,医治都来不及。
这样的魔鬼训练,以往只在资料中看到过--美国陆军的DELTA FORCE(就是哈吉亚耐夫曾经受训过的“三角洲”)在反劫持的实弹演练中,就用队员扮演人质,枪战发生时,子丨弹丨会擦过“人质”的脑袋射中目标;俄罗斯的SPETSNAZ(俄罗斯特殊使命部队)也有类似的训练,两个队员持手枪对射,目标就是对面战友身旁的靶子--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是穿着防弹背心的。
SHOOT SHOW(2)
眼前的“狼队”就是这么训练的,不是任何的表演和考试,就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演练,队员们朝着自己战友的身边开枪,也任由队友的子丨弹丨擦过自己的身体--与其说是对于枪法的训练,对技能的提高,不如说是一种对信心和意志的磨炼,一方面不能有任何的偏差,另一方面要绝对相信自己的队友,让队友把生死交给你,让你把生死交给队友。
--同生共死。
我还在感慨,“狼队”的队员们已经“同生共死”完了,打枪的检查清理枪支,当靶子的笑嘻嘻地走过来,围住我和哈吉亚耐夫队副说话,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啥。
这时候,射击完毕,检查枪支的家伙也陆陆续续地结束了任务。哈吉亚耐夫把我拉到靶子跟前,塞给我一把手枪,满脸笑意,嘟嘟囔囔,英语的口音虽然很烂,但是那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
--“Take a 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