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雷我是了解的,这小子底子好,身高体壮,和那个奥运健儿基本处于同一重量级,而且训练刻苦,下午不上课的时候,他还常常在体育馆里开小灶。实力在我这批徒弟里算是比较高的了,和我的感情也算不错,按照国内选拔的标准来看,就是“政治可靠,军事过硬”。如果他不能替我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只有自己上了,而自己上结果如何,实在是有点不好说。
第二天早上一到体育馆,我还没找亚雷,就看亚雷兴冲冲地跑来找我了。一只眼睛乌青,还拉着马丁给他翻译,磕磕巴巴地给我介绍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头一天晚上大家都走了,亚雷还在体育馆里给自己开小灶训练,那个奥运健儿也在,和亚雷提起这个事儿,两人很干脆地打了一场。
我没想到亚雷动手这么快,探脖子看看体育场那边“奥运健儿”的队伍,想看看对方经历昨晚一战,送给亚雷一只熊猫眼之后有什么想法,结果那边平静得很,没有任何异动。
亚雷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故意地表现出一丝不满,更多的是骄傲地大声告诉我:“Master,我打败他了!”
徒弟们哄地一下都笑开了,马丁大声向我“表功”:“我说,你连徒弟都打不过,怎么向我们师父挑战?”
前扑(1)
37 前扑
前扑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是估计起来一定很不美观。本想故作镇定,可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脸部肌肉都扭曲了。
再一次站起身来,看着围观的学员们,心里又窝火又委屈。我实在想不通,简简单单的一个前扑有什么可怕的?眼前的这些马其顿兵还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至于么?你们马其顿军人不该就是这种素质?再说了,这个动作我连续给他们示范了十多遍,我一个带伤的人做这个都没什么问题,可他们怎么还是不敢呢?
我实在是急了,大声质问道:“你们马其顿的军人就这么点本事吗?还是打过仗、立过功的,不就是个前扑吗?有什么困难的?难道这就难住你们了吗?难道你们还不如我这个伤员吗?我对你们的能力表示怀疑,也可能是你们的对手太弱了才让你们这些家伙能够立功!”
我没考虑他们接受不接受,也不管我说的汉语他们能猜出多少意思。张宇此时看到我如此拼命,一来是气愤,二来可能也是心疼,他在翻译的时候也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老实人也急了,这回我的马其顿徒弟们看着神情激动的张宇和满脸痛苦的我,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然后,磨磨蹭蹭地开始“前扑”。
第一个行动的是四大金刚里颇具威信的奥里瓦。他走出队伍跳起来一个前扑,随着一声闷哼,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但是却没有挤眉弄眼唧唧歪歪地抗议,看来是真的认真了。既然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就跟着做了。所谓请将不如激将,这群家伙也是“ask for it”,不骂他们不舒服。
看着这群家伙一个一个地开始“扑”,我才渐渐松一口气。刚才我真的害怕他们死扛到底就是不动,采取自虐的方法激他们,有效果也算值了,要是对牛弹琴,我光摔他们看耍猴,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又嚼了一片“糖豆”,休息了一会儿,就站在一边看学员们练。出乎我的意料,那态度都还是很认真的。看来也是有骨气的人,要么不做,做了就认真地做,把事情做好。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和认真就行的,刚才讲要领和示范的时候没好好看,到了现在开始自己扑了,动作要领掌握得并不牢就要吃亏。
甚至不用眼睛看,我听倒地的声音就能知道,在人群中没几个领会了动作要领,看他们那样子不像马其顿国防军凶猛狡诈的“狼队”,倒像是前线扛丨炸丨药包的敢死队,眼睛一闭,脚一蹬向前跃出,然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摔得一声闷响,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
要是放在半小时以前,这群家伙多吃点亏我才高兴呢。可眼下不是公报私仇的机会,像他们这么练,摔死了都达不到效果。
还是得“one by one”,一个一个地流水“扑”--挺像咱们国内舞台上用人海表演波浪时的情景。所不同的是,这个马其顿“波浪”边上站了个中国的“舞美指导”,在一旁挨个地指出他们动作的不足,就这样“波浪扑”了半个多小时,我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徒弟们虽然卖力,但是一声一声地“哼”,伴着一声声闷响砸在地上,我的心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一个个动作变形,缺乏保护的200斤大汉拍在地上,真让人胆战心惊。
他们一个个表情都有点痛苦,看样子摔得挺疼,这也可以理解,初练倒功大家心里难免有些怕,心里一害怕,在摔的时候就会紧张,而一紧张做动作的时候就有些畏首畏尾,动作就会变形,动作一变形那肯定会摔个狗啃屎,反而会更疼。摔得疼,心里怕,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前扑(2)
越摔越疼,越扑越糟糕,几轮扑下来,有几个家伙脸都白了。
怎么消除他们的畏惧心理呢?我一边不厌其烦地反复跟他们讲动作要领,一边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光说是不行的,那是嘴把势,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势,刚才我已经给他们做了十几遍的示范了,这动作要领他们也应该掌握了。可他们做的那些练习真是惨不忍睹,人体摔打的“啪、啪”声和一阵阵的闷哼声,真让我手足无措--让他们就这样练下去肯定不行,摔死了也练不好,可此时是肯定不能停下来的,一停下来我就得抓瞎,如何尽快地解决这个问题?
训练场边上有两个士兵在挖坑,在坑边上有一把折叠的工兵锹。焦急的我无意间一瞥,顿时想起了在国内时一件熟悉的道具。我大喊了一声“停”,在徒弟们迷惘的眼神中,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拉过张宇,小声吩咐了几句,张宇听完,疑惑地看看我,并不明白我的用意。我点点头,告诉他:“快去办吧,我要那个玩意儿当教具。”
张宇转身就跑了,没一会儿,举着一折叠工兵锹跑了过来,离着我们还远远地就开始挥舞。徒弟们惊疑地看着我,大惑不解。每一个老兵都明白这件看似普通的军用品暗藏的杀机,除了作为一件劳动工具可以挖战壕、炒大锅菜之外,这东西还是一件凶狠的近战利器--早在二战中,德国人就把随身带的工兵锹磨出了刃口,代替大刀片子用于肉搏战。
难道是我们训练不好,Master要来砍我们了?
徒弟们神色惊惶地看着我和越跑越近的张宇,好像是随时做好了准备四散奔逃的准备。
我微笑着看着徒弟们的队列,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想要克服恐惧,这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以更大的恐惧来克服恐惧--“逆疗法”。
我把队伍集合起来,忍着腰疼站到队伍面前,接过张宇递过来的工兵锹,一边比画一边冲着大家说:“刚才我看了你们的前扑练习,发现了很多问题,看大家的样子摔得也都挺疼的,其原因就是你们在练习的时候怕疼,所以在扑倒的时候动作走形,保护姿势没有做好,如果大家动作到位了,摔下去不会很疼的。”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工兵锹,“现在,我想了一个好办法,能够使大家克服恐惧心理,达到训练的要求,下面,我给大家再示范一下。”
我慢慢地弯下腰,把工兵锹横着插到地上,转头对大家说:“大家看好了,这里是一把工兵锹,大家平时也经常用到它,它的边缘锋利,你们等会儿要当心!我会把它横着插到地面上,立起他的边缘竖直向上--而马上我就要扑倒在上面,请大家看仔细,看我是怎么做的,过会儿就请你们学着我的样子做一遍,每个人都要做,我想,大家不会连我这个伤员都不如吧?”
我说完了,张宇一通翻译,又是一次激将法,不过这次效果一般,徒弟们没顾上生气,光紧张了--往立起来的铁锹上前扑,虽说是横的,可也是200斤体重腾空跃起再落下的冲量啊,落在面积几乎是零的铁锹边缘,不会比给人铆足了劲挥舞铁锹砍一下来得轻松。
“怎么扑?”这几乎是所有学员心中的疑问,连张宇也瞪大了眼看着我,看来在国内他是没这么训练过。
这么做听起来挺险的,其实……其实也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