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教学”速度并不快,讲的是因人施教,循序渐进,扎扎实实,练起来也总有些枯燥。徒弟们好奇心重,未必能理解我的意图,总是找机会向我“挑战”,时间一长,我就连手都懒得出了,干脆靠“忽悠”--通过言辞、表演,让你们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让你们未交手,势先衰,干脆不敢乱来,御敌与国土之外。
徒弟们,我早告诉你们了,和平,只有和平,才是军人真正的荣誉!
“深藏不露”,正是我忽悠这群徒弟的重要秘诀。
首先要建立威信,在群众中形成“粉丝”,光靠传统的路数是行不通的,能打还得会说。有些炫耀性的演示,我从来就是只做一遍,因为动作快,不集中精力的家伙们就会看不清,听见其他人的赞叹,回过味来,想要求Master Guo再Show一次?
对不起,没机会了,就一次,下次注意看!
看不见的才是最好的,越是好奇,越是打听,功夫就在嘴巴和嘴巴之间越传越厉害--就是这么“忽悠”的。
正是因为我总提前想一手,所以我的实力在他们眼里始终都是个谜,他们怎么也摸不清我的底细。有一回我看徒弟们在室外练飞刀,隔着十来米,上靶率约有一半,比我在国内训练的水平还强点,本该献丑不如藏拙,可是站着看了半天,越看越技痒难耐,忍不住上前要过一把刀,在他们好奇的眼神中,用一个近乎杂耍的动作,抬腿从腿下边甩了出去。
其实所有的飞刀秘籍,关键都落在两个字上--放松,只有放松,才能让发力顺畅,动作不变形。当时那一下,我根本就没想着能扔上靶子,所以动作也格外地放松。结果这一下居然出了奇迹--刀子不光上靶了,还正正地扎在了靶心。
我自己当时就傻了。
身边看我飞刀的两个徒弟也傻了。
等训练场上的人陆陆续续反应过来,大家全傻了。
经过了短暂的平静,学员们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顷刻间,训练场爆炸开来--这个“奇迹”把洋徒弟们都看疯了。
“啊!Master Guo,原来飞来飞去的神奇的中国功夫是真的!”
大家把我团团围住,问我是怎么做到的,要我再来一遍。我几乎要被热情的徒弟们抬起来,脸上是高深莫测的微笑,心里却是苦笑--我倒是想再来一次,可怎么再来?再来一次肯定现眼了。
经过这次“奇迹”,马其顿徒弟更崇拜我了。后来狼队的头儿和我聊天,告诉我说这群洋弟子在背后经常感慨:“Master Guo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他的身上总是有学不完的东西。”
徒弟出马(1)
33 徒弟出马
虽然我时刻保持的“新鲜感”和“神秘感”都还算成功,但是这帮家伙实在没有什么“尊师重道”的概念,学习的“主动性”很强,往往是一个动作练个十来次就不耐烦了,吵吵嚷嚷要学新动作--中国人说,贪多嚼不烂,没学会走就想跑,说的就是这样的家伙。
徒弟们一个个图新鲜赶进度,要是真的脑子好使,学得快也就罢了,难就难在这群家伙狗熊掰苞米,学了后面忘了前面。为了让他们在学期结束时能完整地打下来一套拳来,我得把这些动作都拆散了,揉在体能和热身过程中,一天一点地教给他们。
每天两个小时的训练课,前15分钟,零零散散地学习一套格斗拳术里的分解动作;跟着就是1小时左右的散打基础,拳法腿法摔法,让这群大块头对着练去。等他们练得差不多了,我再教他们擒拿格斗,一招制敌。
别说,这效果还真好。
动作拆散了,根据学员的兴奋时间段分时段授课,不仅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效率,还能保证他们“天天都有新东西学”,用徒弟们的话来说:“Master Guo,你真有智慧,总能教给我们不知道的,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多少东西啊!”
这一天,徒弟们正吭哧吭哧地对练,眼看快下课了,体育馆另外一头跑过来几个人--需要交代一下,马其顿这边很多事情组织较为松散,除了前边说的,军人们按时上下班,有事了打电话叫人动员之外,训练的时候也不拘泥于场地,在国家体育馆训练的时候,一边就是训练的老百姓--作为特种部队,上个新闻还要涂脸怕人认出来,可是这会儿又不怕泄密了,实在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想的。
再说那头跑来的两位,都是身高体壮的年轻人,身手灵活,也是专业人士--他们也是练武的,体育场再大能大出视距么?平时隔着不远,双方干啥都能看见--上来就冲我嘀咕。我的徒弟们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手,平时上课就想方设法找机会偷懒,快下课了更是精神涣散,这会儿一看来客了,都停下来了,傻乎乎地站着看热闹。
我顾不上理他们,冲人群里一招手:“马丁!”
这是叫翻译呢,这俩老百姓说的是马其顿话,张宇也听不懂,非得叫马丁先来翻译成英语,再叫张宇二传一次。
两伙练武的,碰到一起能说些啥?
翻译给二传八次,结果都一样。
挑战书!
那边两个小子嘀咕完了,就冲我们挥挥手,跑回去了。根据中国武术的规矩,人家练武,你在一边看着就不合适,有“偷师”的嫌疑--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也懂这规矩,看那意思,信带到了,回头我决定好了,还得找个徒弟送信回去。
我还在琢磨,马丁和张宇上来就围着我开始咬耳朵,介绍对方的情况。张宇显得很紧张:“小郭,他们的师父是个专业运动员,奥运会上得过奖牌,你能打赢么……”
我当时就蒙了--奥运健儿?这可不是好消息。
在国内的时候,总有人问我,这人的功夫好不好,那人的功夫好不好,我的回答很简单:只要是专业的,功夫都好。
这家伙要真是在奥运会上得过奖,我肯定打不过。道理再简单不过,如果我能打过他,我不是也去奥运会了么?我正在这边冒冷汗考虑如何应战呢,张宇又和马丁嘀咕了几句,完了开始擦汗:“啊,小郭,错了,错了……那人不是武术运动员,是练标枪的……”
徒弟出马(2)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稍微放下一点,可紧接着往对面远远一瞅,觉得还是轻松不起来--那边也下课了,徒弟们稀稀拉拉地站着说话,正主儿运动健将正抱着胳膊往我这边看呢。根据马丁的介绍,此人乃是雅典奥运会的标枪铜牌得主,平时还修炼铁饼铅球之类项目,身高2米多,体重有300斤,几乎是我的两倍……
张宇和马丁还在嘀嘀咕咕,我实在没心思听下去了。徒弟们可都明白是咋回事了,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喜笑颜开地议论,满场唧唧喳喳,还有人拍巴掌,好像就想看我被人揍。
我心里乱糟糟的,挥了挥手:“下课,下课!等等,亚雷,亚雷!”
下课的手势大家都明白,平时跑得都很快,这次有热闹,大家都不愿意走了。亚雷一听我喊他的名字,知道拖堂准没好事,老大不情愿地走过来。
我叫马丁告诉他,你们的Master是很厉害的,但是不能随便接受外人的挑战。那人要向我挑战,得你先代替我应战!
亚雷连忙摇头,嘀嘀咕咕地冲马丁说--不用马丁翻译我就知道是啥意思。
于是我冲马丁摆摆手,又继续做亚雷的思想工作:“我是你们的Master啊,教你们也有一段时间了,根据中国的规矩,向Master挑战,得先把你们这些做徒弟的打倒才行!你是我的大弟子,这事儿叫义不容辞!下次他来找我打,你就出来迎战,记住了没有?”
张宇和马丁憋着笑翻译,亚雷委委屈屈地听,不说话。
我看他一脸的不情愿,怕这小子存心输掉比赛,最后还是把奥运健儿推给我打,我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打输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说完这句我就走了。
张宇跟在后面,直到出了体育馆,上了车,还忧心忡忡地问:“小郭,这事儿咋办?叫亚雷打能行么?”
我摇摇头,抱着胳膊,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