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随意将头发挽起盘于脑后,拿出一包烟抽出一只点燃,坐到我的对面道:“你是公交公司的?”来之前我心里知道如果对她实话实说只怕立刻会被当神经病赶出去,瞎话我早已编好,道:“我是公交公司安全科的,公司委托我来询问下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女主人喷了口烟,不屑的笑了笑道:“对你们有要求?你们到现在连撞死他的凶手还没找到还让我怎么相信你们。”我来得匆忙,没有系统的了解司机死亡的前后状况,因此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大吃一惊,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这时那孩子道:“妈妈,我要去看爸爸。”女主人眉头一皱道:“你一个孩子家家,死人有什么好见的。”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自己丈夫根本没有任何怀念的意思,到时那个女孩跑到我身边不停的摇着我的手道:“叔叔,你就带我去见见爸爸吧,奶奶说他还没有火化,我想再见见他。”女主人道:“活人抓不到,死人又不能火化,你说你们公司还能干些什么?我与他结婚七年,直到他死总共才给我们娘两留下不到三万块的遗产,请问你们还自称什么国有企业。”
我忽然发现宽阔的客厅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不过新郎从年纪看来决不会是那个司机,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心中立刻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股鄙视之情,冷冷道:“对您前夫的事我们都觉得十分遗憾,不过眼前还是要将事情解决,否则死者在地下也不能安宁,希望您能配合。”
女人有些漠然的道:“说罢,我还能做些什么?”我道:“今天我们必须去殡仪馆,对他的尸体我们需要做些处理。”女人似乎一惊,猛的抬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用身体挡住小姑娘对着小拇指做了个手势,女人愣了半晌,眼睛里渐渐充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已是穿戴整齐,对我道:“走吧。”
一路无语。
到了殡仪馆,我们办了相关手续,便有人将我们带至停尸间,见到死者时他因长期冰冻,整个身形以有些变型,五官因为破损过于严重已用白布裹好,我将小姑娘抱起,防她伸手去揭,猛然我看见那个“司机”已站在了我的身旁,不过这次有了心里准备到没吓着,只见他早已满脸泪水,再不似昨日那般毫无表情,这时的他与人无疑。
只见他一次次的将手伸向小姑娘,可是只能徒劳的穿过她的身体,我的鼻子酸酸的,不过还能强忍住。
过了会儿我冲“司机”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有看见,我只能硬着心肠对女人道:“你先将孩子带走。”接着我从怀里掏出一截指骨,女人毫无表情的带着孩子转身出去。
我将指骨摆在断处,对“司机”悄声道:“该做的我全做了,你呢?”
司机默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外面阳光普照,与里面截然不同,回去的路上小姑娘悄悄的在我耳边道:“我的爸爸还有个小拇指没找到,叔叔你能帮帮他么?”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6、我与方老的谈话
当我再次回到班上立刻就成了英雄,欢呼声,鼓掌声甚至还有尖叫声此起彼伏,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竟然有些低沉,匆匆走回自己座位。
我的同坐,一个胖胖的女孩叫韦芳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冒冒失失的发问道:“那个鬼吓不吓人?”
我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件事情,不过听别人用不太尊敬的语气称呼那个司机心里有点不舒服,便有点硬的道:“你们听谁说的这件事情,都胡扯八道呢,我什么都不知道,要问问马主任去。”
韦芳吐了吐舌头道:“牛什么牛,不就是派你去做了件事情吗,又不是拯救地球,还自己保密起来了。”
她这句有些刻薄的话立刻引起了班里大部分同学的哄笑,群众们基本都是随大溜,捧是一大堆,踩也是一大堆,刚才还在满脸幸福的喊好,现在脸上的表情尚未褪去,就开始的大规模的声讨,有说我脑子进水犯浑的,有说我性格不好太傲的,有说我不知自己斤两的,反正什么难听话都有人说,我那个气啊,不过和谁说道理去?跟他们说:“那个鬼蛮可怜的,死了还惦记着自己家人。”有意思吗?我真懒的和他们废话,因为我希望逝者得到应有的尊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粗大个用他老牛般粗豪的嗓音吼道:“你们都他妈的安静些,老子最烦有人在耳朵旁边吵吵的。”
他这一嗓子比什么都有用,班里立刻安静下来,我知道他是在还我人情债,心里对他的意见稍稍改变了些,这天下午我又被请到了主任办公室,马主任笑眯眯的望着我,对面坐着方严貌,他一见到我就笑道:“小杨,我特地来看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烦这个老神棍,看到他就想吐,这种行为用我成熟后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因为年轻,所以无知,因为无知,所以无能,因为无能,所以自傲,自傲的人往往无能、无知,只有这样的人才喜欢看不起人,他不知道自己亲眼看到的许多事情其实和自己心里想的完全不同,当然越是无知越是敢想,不过好在那时候我还年轻,并且长大后终于学会了谦虚,好过某些一辈子过的稀里糊涂,却总以为真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可怜虫。
因为对方老一肚子的意见,加上又不懂得逢场作戏,当时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好在方老没有察觉我的反应,仍是热情的邀请我坐在他的身旁,无奈之下只好坐倒,方老道:“小杨这次表现绝对精彩,马主任对于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你们应当加大培养力度,如果需要我的配合,我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