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有对家人说钱是因为赌球欠下的,因为我怕他们知道后会接受不了。表哥阿伟也不知道这些钱全是我输的,他一直以为那是我几个朋友合伙输的,所以我才能继续在他那里下注。
2002年6月22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这天是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由韩国对西班牙。之前几天我累计输了五万多,所以我看准西了西班牙让半球的盘口,下了十万一注的西班牙。当主裁判在全球球迷面前把西班牙的进球硬生生地吹掉,当他吹响三声完场哨时,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瘫倒在床上。我知道我的家庭根本没有能力再偿还十五万的巨债,等待着我的只能是牢役,或者是死亡!
当阿伟知道我一直在骗他的时候他很生气,但他手头上也没有这么多钱来替我还,但以他的性格,即使他有也不可能借给我。他答应我不把事情告诉我父母,但问题还是要我自己解决。庄家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筹钱,我几乎找遍了所有朋友和亲戚,以各种理由向他们借钱,可是也只凑到两万,还差一大截。
最后,阿伟和庄家商量了好几天,最终要我到他们那儿做事,一方面他们正缺人手接单,另一方面也可以随时监视我的行踪。
我对妈说:“有个大学同学在湖南当了老板,叫我去他那儿帮忙,一个月一万块。”家人很是安慰,还鼓励我要好好干,不要再犯以前的错误。
就这样,我被迫进入了庄家集团。
那一年,我25岁。
2009-5-16 2:03:00
在阿伟的介绍下,一个叫强哥的中年男人开车把我送到了番禺区的一幢别墅。强哥在路上跟我说,他是老板的司机,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接载操盘手出入。我当时心里一凉:连出入都要被监视,还有人身自由么?
别墅很漂亮,我以前只有在电视里见到过。接待我的是一个叫老华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高高瘦瘦的体型,听口音是广州本地人。他先收起了我的手机,然后带我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放下行李,介绍说:“我们这儿的规定是不能和外界通信,要打电话你就用固话打。你先在这儿住下,鹏哥已经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了,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做,我跟阿伟是老朋友了,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我连声道谢。
别墅里还有其他六个男人,都是外地人,年纪都比我大。最小的那个叫黄宝仁,大连人,比我大两岁,跟我住同一个房间。晚上睡觉前他跟我说了一些这里的规矩,比如平时要出去必须先通知老华和强哥,不能擅自行动,周末球赛多的时候不能离开别墅等等。我问他:“中午和下午没球赛的时候,你们都干嘛?”宝仁憨憨一笑说:“睡觉呗!或者打个电话,叫几个小姐过来开心一下!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外人不能随便进来的。”他指了一下正门外面,“老板在对面的楼盘租了个套间,吃饭打炮全都得在那里面干!”
别墅里虽然人不多,但每个人都很自觉地遵守着规定,每天早上九点前就全部起来忙乎了。他们不是全都负责赌球的,其中有三个是做香港和澳门赛马的,剩下的专职做球。
第二天一早,宝仁带我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其他人早在那里坐着了。宝仁找了一些资料给我看,说:“现在互联网发达,很容易找到球队的资料和欧洲公司的赔率,这几天你先熟悉一下,周末正式比赛的时候我再教你具体的操作。”
我捧着厚厚的一堆纸,眼泪就想往下掉:就是这些该死的赔率,几乎毁了我的家庭!
看了一上午,感觉有点头晕脑胀,以前我也研究过这东西,但老是总结不出什么规律来。老华忙乎了一上午,把前几天的账算好了,对我说:“走,吃饭去!”
我跟着他们来到别墅对面的楼盘,上了16楼的一个单位。这里大概有一百平左右,三房一厅,老华说每天都有保姆上来做清洁,所以很干净。老华打电话订了餐,燃上一根烟,认真地对我说:“我们组一共有八个人,非工作时间你可以跟他们聊聊天玩玩儿都行,但上班的时候你一定不能打扰他们,而且绝对不能过问他们工作上的事情。同样,如果他们问起你的工作,你也决不能跟他们透露半句,这是规定!”
宝仁接口说:“你别看我们这里只有几个人,可每天的生意额都是以千万算的,一不小心露了口风,老板的损失可就大了。所以你要记住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
老华笑了笑,又说:“你刚来这里,很多事情都没熟悉,等你熟悉了之后自然就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了。这样吧,下午没什么事情,我找个妞儿回来给你玩一下,算是替你接风吧!”
我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这两天还是先把资料看熟,周末好跟你们学习学习。”
吃过饭后,宝仁打电话叫来两个小姐,长得都很正点,那风骚劲直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周五傍晚,强哥开来一辆商务车,把所有人都接出去吃饭,原来是大老板鹏哥回来了。这次是我第一次见大老板,四十多岁,剃了个光头,穿金戴银的,一看就知道是大鳄。在席间他没有问我什么,只是吩咐我好好跟几位前辈学习。虽然都是一流的山珍海味,可我却尝不出半点滋味。整晚最吸引我的是鹏哥身边的女人,一个漂亮得无法形容的女人,但我始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鹏哥的女人。
2009-5-16 2:04:00
一转眼到了周六,早上才八点钟,宝仁就叫醒了我。吃过早餐后我们来到工作间,老华早就戴着眼镜在里面看报纸了。
宝仁打开电脑,把今天晚上的比赛列表打印了出来,同时叫我把欧洲几家大型博彩公司如立博、威廉希尔、SSP、BET365等的赔率也打印出来,一天的忙碌就正式开始了。
老华说,亚洲地区的赌客都喜欢赌亚洲盘,因为亚洲盘通常都有让球的一方,赌客只需要投注两队中的任意一队,命中的机会是50%。欧洲盘有主胜、平、客胜,虽然赔付额会比亚洲盘稍高一点,但命中的机会只有33%,远没有亚洲盘吸引。开出亚洲盘的通常有几大主流公司,如澳彩、印尼、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其中又以澳彩最具代表性,其他几个国家的赔率经常会跟着澳彩的变化而变化。但澳彩的操盘手法跟其他几个东南亚国家又不同,澳彩是以平衡注码、抽取水头为主要盈利手段,其他几个国家是以大开大合或是跟欧洲一些博彩公司对赌的形式实现盈利。所以在一系列赔率体系里,澳彩最具有代表性和主导地位。
他们几个人先把几家欧洲主流公司的数据整理好,再拿出澳彩开出的“早餐盘”(即未正式接受投注的盘口和赔率)进行对照。宝仁告诉我,澳彩的亚洲盘一般都是根据欧洲盘开出来的,即把欧洲指数折合成相应的亚洲盘口,如主胜在2.00-2.25之间,对应的亚洲盘口就是主队让平手/半球,主胜在1.70-1.95之间,对应的亚洲盘口就是半球,以此类推。宝仁前两天要我熟记欧赔和亚赔的转换率,原来这是一个操盘手最基本的知识。
老华在对照完欧亚赔率后告诉我,我们向赌客开出的盘口和水位,大多数都是以澳彩为主要标准,碰到一些被内部操纵的比赛才会对盘口作出较大的调整。除了这些有内幕消息的比赛会大单吃进外,其他比赛基本上都是以平衡头寸、抽取水头作盈利,超出来的部分要么是打给实力更雄厚的庄家,要么就是硬吃,但这种做法风险很大,老板不建议这样操作。由于那时候还没有国际线路,所以盘口和水位都要靠操盘手自己开出来。
欧洲联赛一般在晚上九点钟开始陆续开打,刚吃过晚饭,他们几人的手机就响过不停,他们的手机是老板给他们配的,专门用来接收外围投注。我听他们接单的时候动辄数十万,够吓人的。他们接了单后就写在一张小纸上,让我在电脑里记录好每支队伍的投注量以作平衡,开球前十五分钟封盘,老华就把每场球赛多出来的头寸通过互联网或是打电话的方式进行投注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