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仙指着一条黄狗说：“啊呀呀，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条狗叫张三，那条白色的叫李四，那边那条黑尾巴的大的，叫王五麻子……”

站长和中尉没有搭讪，苦笑着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看着李半仙狼吞虎咽。

李半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啊呀呀，你们怎么不吃呢？”

站长苦笑着说：“吃，吃，吃。”

中尉苦笑着说：“我们吃饱了。你不要客气。”

李半仙大笑着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客气吗？军队打胜仗，人民是靠山。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一家亲！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说完夹了一块大肥肉塞进嘴里，嘴角冒出很多油星，流到了他下巴的长须上，很恶心，李半仙开心地说：“啊呀呀，多好的东西啊，不吃，浪费可惜……”说完，又夹了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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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人生是一出悲剧，我们时而是观众，时而是剧中的角色。——斯威夫特

站长记不清楚听谁说过，村支书很喜欢吃战备干粮，他对其他什么礼物都不感兴趣，就爱吃战备干粮。

站长与中尉商量，决定提两箱战备干粮去走访一下村支书，把驻训的有关事情协调一下，不能让村民干扰部队的正常生活训练秩序，不能这么乱。

中尉点头同意。

两人一块去了村支书家里。

村支书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见到站长中尉后，喜出望外，十分热情，激动地说：“我正要去看望你们呢。没想到你们来看望我了。你看看，我给你们准备了虾呀、蟹呀，都是活蹦乱跳的，让你们尝尝鲜！”

站长和中尉一看，满满两大桶，价值不菲啊，心里有些内疚，自己的礼物太轻了，两箱战备干粮才值多少钱啊，还不到一百块呢！站长和中尉相互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村支书连忙拿出工夫茶具，热情地请站长和中尉坐下喝茶，尝尝他新收到的极品铁观音。

站长和中尉坐了下来，然后环顾四周，只见村支书家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锦旗和奖状，储物柜里还摆满了金灿灿的奖杯。

村支书一边泡茶，一边热情地说：“欢迎你们来驻训啊。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我坚决落实你们的指示，搞好你们的保障工作。”

站长激动地说：“您太热情了。年年来麻烦您，真不好意思。”

村支书说：“哪里的话。这不叫麻烦。我们真的非常非常欢迎你们来驻训啊。只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没做到位，你们要直接指出来，好让我们改正呀。”村支书一边倒水洗杯子，一边掏茶叶。

中尉说：“施书记，您太热情了，太谦虚了。”

村支书说：“我也当过兵，是老兵呢。对部队一直非常有感情。”

站长说：“你是哪一年兵啊？”

村支书说：“70年。当了四年。”

中尉说：“你在哪个部队当兵？”

村支书说：“在南京。现在这个部队撤掉了。好几次想回去看看，营房都没有啦。”

中尉说：“我爸也是在南京当兵呢。”

村支书说：“你爸是哪一年兵啊？在南京哪个部队？”

中尉说：“步兵第AX团，比你晚两年吧。”

村支书兴奋地说：“你爸叫什么名字啊？跟我在同一个团呢。我也是在步兵第AX团。”

中尉说：“叫江建国。”

村支书惊讶地喊道：“我的妈呀，江建国是我带的新兵！后来去给团长当公务员去了，是不是？”

中尉也兴奋了，高兴地说：“是啊。我爸是你的新兵呀！”中尉连忙站了起来，向村支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村支书激动了，连忙说：“坐下坐下！想不到我的兵的小孩都这么大了。高兴啊，高兴啊。”说完，泡了三杯茶，做了一个请喝的手势。

站长拿起了一杯，闻了闻，然后喝下去说：“这个世界真是小啊。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想不到你们两个人还有这层关系！”喝完后，站长把小杯子放回原处。

中尉说：“缘分啦。”

村支书说：“去年，你没有过来驻训啊。”

中尉说：“我是第一次来大湖村。我以前不在通信站，在特种大队。特种大队不来这里驻训。”

村支书说：“哦，难怪我没见过你。来这里驻训的部队，干部我基本上都认识，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站长说：“是吗？干部有好多啊。几百人吧。”

村支书说：“是啊。五六百个。但我都认识，能叫出名字。”

站长惊讶地说：“我的妈呀，您的记忆力这么好啊。”

中尉说：“不愧是‘拥军模范’！”

村支书笑了笑，端起一杯茶，喝了下去，谦虚地说：“我只贡献了一点点，但组织要给我这么多荣誉。我心里惭愧呢。”

站长指着墙壁上的那些锦旗和奖状说：“您看看，这是组织对您的认可，也是人民对您的认可！”

村支书乐了，高兴地说：“你说这话，我还真是乐意听。我没有钱，但我有这些荣誉，我很满足。我当兵的时候，发的优秀士兵奖章，我还一直保存着呢。还有很多《比武奖状》，《学雷锋奖状》，《优秀骨干证书》，我都没有丢，都保存得好好的。汕尾市委市政府、军分区、武装部、学校给我的荣誉，我都很珍惜。我还参加过拥军优属的巡回报告呢。”

站长说：“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中尉说：“您就是我们的楷模！”

村支书开心地说：“过奖了，过奖了。我呀，真想不到这一辈子与部队这么有缘！自己去当了兵，退伍回来后，去一个兵工厂工作了几年，后来兵工厂倒闭了，我回到了村子里当书记，成了‘拥军模范’。退伍也这么多年了，但我现在还是喜欢吃战备干粮。很多人说不好吃，我却喜欢或者说怀念这种口味。”

站长说：“我给您带来了两箱呢。”

中尉说：“您喜欢吃，我们下次再送一些过来。”

村支书说：“啊哟，你们太客气了。”

站长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村支书想了想后，认真地说：“话归正传。你们今天刚过来，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村支书做的没有？有的话尽管吩咐，我坚决落实！”

站长看了看中尉，然后说出了今天进村子来看到的情况和吃晚饭时发生的事情。

村支书很生气地说：“他妈的，李半仙真是个麻烦制造者。我们村子里，有两个活宝级人物。第一个是李半仙，第二个是王疤子。李半仙呢，一天到晚，装神弄鬼，又唱又跳，简直像个神经病，还给人家看相啊算命啊，看风水啊，居然有很多人相信他的鬼话，还说他是活神仙！尤其让我不明白的是，外地还有人不远千山万水慕名而来！第二个活宝就是王疤子，李半仙干什么，他就模仿。李半仙养了几条狼狗，经常蹓狗，王疤子没有狗，猪圈里有几条猪，他就经常赶着几条猪到处乱跑，他蹓猪。李半仙把下巴的胡须留得长长的，成了他的‘标志性建筑’，王疤子不留下巴的胡须，他把嘴皮上面的胡须留得长长的，弄得吃东西都很不方便。”

站长和中尉笑得直不起腰来。

村支书接着说：“李半仙经常穿灰色的长袍，戴着一顶灰色的道士帽子，王疤子做了一套蓝色的长袍和蓝色的帽子，款式一模一样。他们两个人到一起了，那真好戏连台。李半仙指责王疤子模仿他，侵犯了他的肖像权、专利权，什么权什么权，要罚款要索赔！王疤子说，‘我没有哟。我与你不同哟，我没有哪一点跟你的一样哟。’然后笑一笑说，‘嘿嘿，我懂得创新。’”

村支书说：“哎哟，看到这两个人，我就头痛。现在农村党支部，战斗堡垒作用不强。不像当年了。村支书说句什么话，没有大的作用。就算召开一次村民大会，村民们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了乱哄哄的，我在上面讲，他们在下面讲，还时不时插话，打断我发言，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要求他讲点政治，他反问‘讲政治能当饭吃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村民的素质普遍低，自由散漫。留在家里的，素质就更低了，素质高一些的，都外出打工去了。”

站长和中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村支书说：“我们大湖村是革命老区，东江纵队曾在这里战斗过，打死过很多日本侵略者。我要求大家一定要发扬革命老区拥军优属的优良传统，也要面向未来，发展好新型的军民关系，做好后勤保障这篇大文章！村民们根本听不进去。就记住了 ‘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并且断章取义地理解这句话。”

站长说：“我刚进村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邀请我们去她家住，我问为什么？她说，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村支书说：“这些村民呀，我正在教育呢。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了。”

中尉说：“绝大多数还是不错的。很热情。”

村支书说：“那是的。制造麻烦的，不懂事的，毕竟还是少数。来，喝茶！”村支书又给他们酌满了茶。

站长说：“另外我们吃饭的时候，不希望有太多的村民来卖东西。不是不让卖，而是不要与部队靠得太近，混杂在一起，乱了秩序，容易出问题，不好。”

村支书说：“好的，好的。我会给他们提要求。我家里有十来斤干虾，我老婆想卖给官兵，我批评她，卖啥？送给部队吃了就可以了。我坚决不让她去做这些买卖。幸好她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