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血案

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进修生涯。现在，该干什么呢？我得置办一些生活用品才行，首先要买些做饭用的家什，锅碗瓢盆，必须的。可我没有卢布，手里只有美元。怎么把美元兑换成卢布呢，我不知道。这时我想起了接我的老郑，于是我上楼去找他。老郑住十楼，凭着和国民党的良好关系，他一个人住单间。不知老郑来圣彼得堡的真实意图，只知道他整天不在家，显得非常忙碌。他说，他以前在工院进修过，眼下在一个科研单位学习。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至于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无需追究考证。他是我的老乡，也来自冀东。但我对他似乎有一种距离感，因为每每提及他的家庭，他都含糊其辞，要么避而不答，要么三缄其口，或者一句代过，这让我对他的人品产生了诸多怀疑。他让我猜不透，更看不懂。不过，说良心话，老郑对我这个老乡加同胞还是挺关心的。听说我要换钱，二话没说，就带我去了五楼。五楼是专门供留学生住的，没有俄国本国的学生。老郑敲了敲一个房间。门开了，是位长得酷似中国人的亚洲人。他是个越南人，姓黄。由于换钱属个人私事，老郑没有进屋。我进了房间，用俄语与黄交谈起来。黄是河内人，三十岁，结婚两年了，老婆住在河内。他在这里进修很快就满一年了，过几天就要学成回国。黄告诉我，他回到河内的第一件事是在市内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这让我有点吃惊，在市内盖房，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那不是非分之想，天方夜谭吗？黄说话时态度很诚恳，没有半点虚假，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我换了一百美元。临走时，黄对我说：张，以后有机会去河内玩啊。我当时差点脑残，真想脱口而出：你傻吗，中越战争都把你们揍成那样了，怎么一点不记恨中国人呢？

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卢布，我决定上街，对，说去就去，必须的。楼下不远处，就有一个自选超市。当时，在沈阳，好像还没有超市吧，所以，人家俄罗斯还是领先一步哇。超市挺大，只有一层，我叽里咕噜，齐扯卡喳，不一会就把货办齐了。可能是饿的缘故吧，我突然有些馋了，于是走向肉品专柜，想买点牛肉，回家炖炖。卖肉的冷藏箱很大，但里面摆放的肉却不敢恭维。估计是卖的不快，肉都快风干了，不怎么新鲜了。让我不理解的是，肉是按堆儿卖的，里面分成了好几堆，由顾客自己选。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像在唱任贤齐那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可最终，我也没能选到如意的，因为每堆牛肉都带着大骨头。看看牛肉的标价，900卢布一公斤，快三个美元了，而且还要连骨头一起带回去！唉，算了吧，就这样忘了吧，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当时的心情正应了《心太软》中的几句歌词。

马上快到中午了，我为午饭犯起愁来。要不出去吃吧，我想。正嘀咕着呢，有人敲门。会是谁呢，老郑吗？我打开门，有些惊异，又有点喜出望外，外面站着林老师。

“我刚才去领馆办点事，听郝领事说，你住在这儿，离领馆挺近的，顺道来看看你”林说道。领事馆也在瓦西里岛上，和我的宿舍就隔两个小区。

“谢了，欢迎光临寒舍，请领导参观吧”我和林老师开起了玩笑。林老师对我有点暧昧，我们后来差一点就发生什么。

“一起去涅瓦大街转转吧，今天我请客，下午领你参观我的家”，林老师爽快地说。

我没有思索，更不会拒绝，只有答应。在异国它乡，同胞就是亲人，况且林对我又这么好。

从学校出来，走五分钟就是‘滨海’地铁站，我们宿舍后面不远就是大海，所以“滨海”地铁站完全名副其实。彼得堡的地铁除月票外，是不卖票的，当时还没有IC卡，用的是一种专用硬币，颜色与现在国内五毛的钢镚类似，深褐色，大小差不多有一个半五毛硬币那么大吧，上面印着一个大写的“M”，这是俄语地铁一词的首字母。售票窗口很有意思，售票员每天就是稀里哗啦的数硬币，乘客呢，当然是天天都要揣着硬币，沉甸甸的，很有趣的。地铁的价格挺便宜，每次只需投一次硬币，中间换车是不另外收费的，所以省去了很多烦。我最初是投币的，后来，从事倒货以后，就改为买学生票，不用自己去买，有俄罗斯人会专门到市场的摊位前向你推销的。硬币的价格记不清了，学生月票的价格是12万卢布。因为卢布每天都在贬值，所有商品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所以，根本记不住价格，即使记住了，也没意义，因为不能看你花了多少卢布，而是要看这些卢布值多少美元。我到俄罗斯的第一天300卢布兑换一美元，而我离开俄罗斯时，18000卢布才能换一美元，五年间贬值了60多倍。期间，卢布换了好几次，最大面值达到了五十万卢布。当最新的卢布发行之时，我已经决定回国，所以，当时特意留了几张以作纪念。我的胆子当时够大的，按当时的汇率来算，五十万卢布大约折合80美元，一美元合八块八人民币，这样算下来，一张大面值卢布约合700元人民币。按当时的情形，50万卢布极有可能贬的一文不值，到头来也许就是废纸一张。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换汇时特意留了几张全新的纸币。前几天上网搜了一下，这几张钱早已不流通了，不过却升值了近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