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让老范生气了，老范当了几十年校长，在学校里，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今天在这个小崽子身上裁了跟头，可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老范指着李家涛说：“你——你——”半天没出说话来。

老范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李家涛离开，这时女儿小敏又回来了，原来她一直在外面静观事态的发展。

范小敏说：“爸，他怎么说的？”

老范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时，范小敏才注意到爸爸气得满脸通红，赶紧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老范喝了一口水，这才压住心中的怒火。

这时又看到女儿一双期盼的眼睛，说：“女儿，我看算了，李家涛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就别想他了。”

范小敏说：“你们没谈拢？”

老范说：“他说他们恋爱自由。“

一听这话，范小敏眼泪就落了下来。这让老范十分生气，女儿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个男人就这么好。但这时也不好再责怪女儿，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老范起身，走出门去。

女儿范小敏在身后说：“爸，你去哪儿？”

老范说：“我当然不会这样饶了他个小崽子。”

老范是去找朱小丽的妈妈老范。也是校长范宜东的一个远房姐姐，是同一个村的，平时范校长也喊她姐姐。当然，没有这层关系，也不会让她在校门口开小。

当然，光凭关系也不行，还得讲究实惠，一年下来这个堂姐也要给老范送七八百钱表示一下。

否则的话，范校长也可以搞封闭式管理，不让学生出校门，只准在学校里小商店购物，学校里老师老魏的老婆城里下岗了，一直没工作，早就说要开个小商店，老范一直没答应。

校长范宜东走到朱小丽家的小卖部，朱小丽不在，只有其母老范在。

范宜东说：“三姐。”

朱小丽的母亲在家里也是排行老三，这一点跟朱小丽比较像，朱小丽也是人称三丫头。

老范说：“有事？”

范宜东说：“小丽不在？”

老范说：“不在，找她有事？”

范宜东说：“也没啥事。”

虽然嘴里说着没事，可是范宜东的表现明显是有事的样子。其实这一切也是校长范宜东装出来的，他也是故意要引起老范的好奇心，人有了好奇心，才会对事情寻根问底，果然，老范一看范宜东这个样子，就知道有事，追着问：“范校长，你到底有啥事，你说啊。”

范宜东说：“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关于小丽的。”

一听说是关于小丽的，老范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到底是啥事，你说啊，你想把我急死啊？”

范宜东说：“小丽跟李家涛在谈恋爱，你知道吗？”

一听范宜东这样说，老范也吃了一惊。女儿谈恋爱了？不是说女儿不能谈，只是女儿才十六岁，现在这么早就谈未免太早了点，当然，老范年轻时也风流，也是十六七岁就跟男人在一起，可是她现在你仍觉得十六岁谈恋爱早了点。

老范说：“你说的是真的？”

范宜东说：“我还能骗你？有人看到她今天早上还从李家涛宿舍里出来。”

老范说：“啊？这是什么意思？”

范宜东说：“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老范脑子一下子懵了，是啊，是很明显啊，明显的就是李家涛把自己睡了，一想到这些，老范的脑子就要炸了。急得在屋里直跺脚：“李家涛个王八蛋，我非找人剁了你不可。”

看到老范这付鸡飞狗跳的样子，范宜东笑了，然后又不敢把笑意挂在嘴里，还在板着脸，假装沉痛地离开了小卖部。

老范一边对一个本家的侄子说：“把你大哥给我叫回来。”一边关了小卖部的门，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女儿朱小丽还在睡觉。

睡觉也是正常的，昨天晚上跟李家涛在一起，都是年轻人，一晚上折腾五次，多达四十分钟，少则二十分钟，年轻人劲头大，晚上用功过度，白天就困得不行，这不，朱小丽回到家，饭没顾上吃，首先要补觉。

但接着，朱小丽被老妈老范一巴掌打醒了，朱小丽说：“你干什么？”

老范说：“我干什么？我打死你。”

说着，又上前打了朱小丽一巴掌，当然，毕竟是自己亲妈，打起来也有分寸，没打耳光，没打脸，打的也是身上肉多的地方，下手也不是很重，但看得了来，母亲老范是相当生气。

朱小丽一边躲，一边说：“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打我？”

老范说：“你说，你跟李家涛是怎么回事？”

一听说李家涛的名字，朱小丽一下子明白了，东窗事发，母亲知道了。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跟李家涛的事，早晚得有人知道，只是没想到，半年过去了，好的时候是四月份，好了半年了，这都十二月份了，还是让母亲知道了。

一旦知道了，心里一块石头又落地了。

朱小丽说：“妈，我们是真心相爱。”

老范说：“什么？真心相爱？”

朱小丽说：“我们会结婚的。”

老范说：“结婚，你结个黄婚，你一个农村妞，人家当老师的，吃商品粮的，会娶你？”

朱小丽说：“他说他会娶我的。”

老范说：“他会娶，我也不把女儿嫁给他，一个小学老师，一个月才一百块钱，想娶我女儿，没门。”

这就是老范的矛盾之处，一方面觉得当老师的是吃财政饭的，是工作人员。另一方面也看不起人家，觉得人家一个月工资没几个钱。（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那个时候教师工资还没涨，收入比较低，被社会看不起，当然，就算是现在，教师也算不上被社会尊重，特别是农村小学）。

老范问：“昨天晚上你在他哪儿？”

朱小丽说：“是。”

老范应该明白这个意思，肯定是睡了，可是老范还是不死心，抱有幻想，问：“那，他把你睡了吗？”

说完，老范死死盯住女儿，女儿朱小丽没有说话，只顾得哭，一边哭一边点头。

老范这下子可气坏了，忍不住上前又打了女儿两下：“你个死妮子，丢死人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挽救的余地了，只是女儿才十六岁，就被李家涛个混蛋给睡了，这事不叫个事。

这时，儿子朱江涛回来了，问：“妈，你找我有事？”

儿子朱江涛是家中长子，但也是读书不成器，初中没考上，小学毕业就开始在家里玩，后来长大一点，开始跟他舅舅范勇学杀猪，虽然搞学习不行，但学这些学得快，学杀猪三年满师，他只学了两年半，就可以自己独立开肉案子了，不过，没在镇上摆肉案子，就在村口的街上摆了个肉案子，一天也赚不少钱。

老范说：“你妹让人欺负了。”

朱小海说：“谁？”

老范说：“学校里李家涛，把你妹给睡了。”

朱小丽说：“我们是自由恋爱。”

朱江涛生气了，打了妹妹一个耳光：“不要脸。”又对老范说：“要不报案吧，说他强奸。”

老范说：“看你妹这个样子，处处护着李家涛，怎么可能说人家强奸。”

朱江涛说：“那怎么办？”

老范说：“你去教训教训他，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一听母亲让他去教训人，朱江涛来劲了，朱江涛从小就是一个惹事生非的主儿，一天不打架手痒，况且此去打的是李家涛，一个当老师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存在什么风险。

这时，朱江涛又去拿杀猪刀，要去打李家涛，打李家涛老范不反对，可是动刀动枪老范可不想，虽然想教训一下李家涛，但也没想着要他命。

老范说：“你拿刀干什么？”

朱江涛说：“教训他啊。”

老范说：“你个没脑子的，你杀了人，你不得偿命啊？不要刀你打不过他啊？”

一听母亲这样说，朱江涛这才恍然大悟，到底是当妈的，多吃几年饭就是不一样，同一件事，人家看得就是远。既然这样，朱江涛也什么没拿，气冲冲朝李家涛宿舍走去，李家涛不在宿舍，又朝学校办公室走去，办公室也没人。

这时，向着教室走去，李家涛还在讲台上上课，上的是数学，小学六年级数学，李家涛是教导处主任，又是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毕业班当然得由他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