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害怕了,身体颤抖如同狂风中的树叶,他将手放在车把手上,对陈文志说道:“总之,我不管了,你爱干嘛自己干嘛。”说完,楼家明就用力拉开车门,逃一样的下了车。
外面仍然是暴雨倾盆,寒风刺骨,楼家明淋成了落汤鸡,他气糊涂了,陈文志太有主见,一意孤行,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所以这一次,他打算硬着心肠对陈文志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
他伤心气愤地在雨中走着,如同无头苍蝇,他痛心地想着人活一辈子,谁离开谁都能活!没听说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会死的!所以,如果他和陈文志渐渐成了两条平行的线,分开成为必然,那就分开好了,强行绑在一起,他迟早会因为陈文志丢掉性命!
因此,司机和陈文志都在车里面喊着楼家明上车,家明也仿佛没有听见,大步地跑走了。
陈文志知道家明是在生他的气,不过他还是决定这样干,因为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
因此,第二天,陈文志去了员工宿舍楼,召集了艺华盛所有的工人,把自己的打算向他们说了,第三天,他又去了澹生堂,把自己的打算向澹生堂的所有工人说了。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第四天,艺华盛和澹生堂的工匠把陈文志的意思传播开来,因此,第五天,整个香港木雕家具行的工匠,甚至整个香港的工人阶级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们的利益多年来一直受损,处在最底层,被香港政府和资本家层层剥削着,如今突然出现一个领袖,愿意为他们出头,成立工会,代表他们向政府要利益,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因此,等于是陈文志振臂一呼,应声云集。
第六天,香港木雕家具行的所有工匠集体罢工,工人们不工作了,全部上街游行,他们喊着口号“要成立工会,保护工人利益!”“工会是合法组织,没有工会不行!”他们拉着横幅,举着小旗,大声呐喊“工会是利国利民的合法组织!”
整个香港,甚至全中国,更确切地说,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香港工人为了成立工会上街游行的事情。
陈文志都震惊了,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有如此大的号召力,简直如同神祗,他是不知道,香港的工人被欺压了多年,他们一直在盼着这样一个领袖出现。
对于驻香港的英国政府,如同经历地震。
香港的英国政府开始重视这件事情,英国佬变得焦头烂额,但是他们不能接受一个中国人成立工会,因此,这件事情虽然非常严重,而且在不停地升级,但是英国人仍然迟迟没有表态。
工人罢工上街游行的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一天比一天严重!
整个香港仿佛处在巨大的海啸中。
楼家明虽然与陈文志在赌气,但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事情的进展,他压根没有想到陈文志会不依不饶,有着滴水穿石般的毅力与耐心,他也万万没想到陈文志会有这样的号召力,整个香港的人居然都在听陈文志的话。
他简直像个帝王,气度非凡。
家明开始替文志捏一把汗。
看到工人罢工,上街游行,事态越来越严重,整个香港的古建木雕行业完全瘫痪,英国政府着急了,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仍旧不肯妥协,也不肯认输,他们动用丨警丨察,利用辣椒水,烟雾枪,进入暴力镇压。
然而,工人的愤怒越镇压越反弹,罢工游行越闹越厉害。
对此现象,陈文志感到很高兴,他觉得他和工人们离他们的目标更近一步了!
与此同时,他仍然像往常二样,在艺华盛工作,到了天色发黑时,他便回家陪着妻小。
他不知道危机已经四伏。
此时此刻,英国政府恨他入骨,在中国多年,他们自然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因此,很快调查出事件幕后的推手与领袖是艺华盛的老板陈文志,他们怀恨在心,盯上了陈文志。
危机已经四伏。
这一天晚上,夜色如同矿井,陈文志刚刚走出艺华盛,准备回家,他刚走出几百米,一个人影窜到他面前,陈文志定睛一看,发现是澹生堂的东家霍老板。
陈文志的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上次还得罪了霍老板,他突然来找他为的是什么?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贵人踏贱地,或者说贱人踏贵地,都必要灾难!
霍老板面白如纸,两腿发软,手心像下雨似的出汗,他颤抖着手拉起陈文志的手,一张嘴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哆嗦个不停,他对陈文志压低声音说道:“陈掌柜,请稍等——”声音细如发丝。
那个时候,看到霍老板满头的冷汗,陈文志开始怀疑起来。
霍老板十分的焦急,眼尾发红,神色慌张,他紧张地看看四周,仍旧不说话。
陈文志心里升起大大的问号,此时天色发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一心急着回家陪伴妻子儿女,哪有闲工夫和他讨厌的澹生堂的老板说闲话。
再说澹生堂的老板就算有事找他,他等在这里,他就可以说了,为什么只顾着打量四周,却不开口,白白浪费他人的时间?!
看到霍老板一直沉默,陈文志皱眉提醒说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霍老板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对陈文志用颤抖的低微语气说道:“陈老板,我们都是中国人,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害你的,你今天晚上,不要坐你们家的车回家。”
如同一记闷雷,陈文志心中警铃大作。他狐疑地看着霍老板。
此时此刻,澹生堂的东家面色惨白如同死人。
全身上下,下雨似的出汗。
陈文志看了看四周。
昏黄的路灯下,高大的棕榈树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艺华盛的司机已经按照平时的时间,慢慢开着车,打算停在艺华盛的门口,等着陈文志。
如果不是澹生堂的东家拉着陈文志,此时此刻,陈文志已经坐上了自己家的车。
陈文志定定神,笑了笑,想着澹生堂的老板是危言耸听。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怎么可能有人想害他?
因此,陈文志清清嗓子,对澹生堂的老板说道:“霍老板,你开玩笑吧,谁要害我?我陈文志一生行得正坐得稳,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放心,不会有人要害我,我当然要坐自家的车回家。”说完就移动脚步,准备上车。
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他已经看到司机老李的脸。
霍老板闪电般地伸出手,拉住陈文志的胳膊,对他急道:“你鼓舞工人罢工,上街游行,整个香港的工业因你瘫痪,你说谁要害你,想弄死你的人多得去了!”
文志摇摇头,微笑道:“不可能,工人罢工是不平则鸣,成立工会也是合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