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降临的本较迟,再加西北和t市存在至少一个多小时的时差,因此尽管现在已经晚八点钟,但天色却依旧微微发亮。
“枫,刚才…”
“怎么了?”我站住停下脚步问她,“有什么事儿吗?”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韩阳给我打电话了…”
“哦,他怎么说?”我随口问道,以为是我姐夫案子的事儿。
岚澜看着我,脸色还是有些犹豫,过了好几秒钟,这才道,“韩阳让我晚去他叔叔家吃饭…”
之前,岚澜简单和我说过韩阳的情况:他并非西京本地人,只是因为亲叔叔在这里落户,而且在西北五省的司法系统里关系深远,极有权势,因此韩阳才会在毕业后来到西京,在叔叔手下混资历。
岚澜的意思我明白,她是怕我多心,所以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但,既然岚澜开口这么问,我便猜到其实她还是想去,或者说难以拒绝韩阳的邀请,却又怕我不开心,所以有些心事重重。
拍了拍她的脸,我笑着说,“去啊,有人请客干吗不去?不吃白不吃对吧,吃大户啊…”
“枫,你…你真的不介意么?”
“切!”我肃容道,“听着岚澜,我江枫可是虚怀若谷心胸宽广的好男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没说完,我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根本没绷住!
我对她说,“澜,其实呢,你去赴韩阳家的宴,我多少有些不不舒服…你别误会,我之所以同意你去,并不是说我江枫因为有求于韩阳让自己的女人委曲求全,我只是觉得,你终究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交际圈,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我…不能也不应该过分拦着你,对吗?”
岚澜看着我,点点头,又将头靠在我肩膀说,“江枫,你真好…”
“哪儿好?”
“讨厌…哪儿,哪儿都好!”
“哈哈~~~”
我笑了,又带着一丝醋意对岚澜说道,“去吃饭可以,但不许和韩阳走得太近啊,尤其不许答应承诺他什么话,记住,即便为了我也不行!”
我扳过岚澜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目,“澜,相信我,算不通过韩阳的帮忙,我依然会找到别的办法尽量搭救姐夫,但,如果你因为我们江家的事儿而错误地承诺对方什么,那…唉,难道你还想在经历一次我在厕所痛打利处的恶心事儿吗?”
说到这里,我没有继续向下说,我相信岚澜听得懂我的话!
因为她,我曾经很多次伤心欲绝,因此,绝对不会容忍她再一次走到歧路,选择错误!
哪怕是出于好意,哪怕为了维护我江枫,也、绝、不、行!
因为,我知道,什么都可能存在挽回的余地,唯有感情一途,不可能…
岚澜的脸慢慢绽放出花儿还要娇媚的笑颜,她轻轻地,但却一个字一个字十分清楚回答我道,“好,我保证,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保证!”
现在已经来到夜间,早过了吃晚饭时间,因此我明白,岚澜说的晚,应该是指明天。
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姐夫的案子会取得怎样的进展?我心里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只是有一种十分茫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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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京的第二个夜晚,我带着岚澜去了大唐芙蓉园看音乐喷泉吃小吃,又专门跑到南高新区的一个什么超级购物心,喝了一种当地很有名的饮品。
整个儿过程,岚澜的表情始终很惬意,我想,一来因为与我在一起很开心,二者或许也因为我没有阻拦她去赴韩阳的约,没有令她为难吧。
看着岚澜像个孩子一样,伸出双手转着圈,对那由透明钢化玻璃构成的天棚欢快地叫着,喧嚣嬉闹,我的心情也随之被带动,变得开朗起来。
最起码,我和那些看去没有忧伤的人们一样,有权利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和温馨。
悠闲够了,岚澜坐在我身边吸着酸奶问,“江枫,等你回到沙山后,有没有对接下来的发展做过规划?”
“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没明白岚澜的话。
“是这样,我来之前,陈监跟我通过电话,她的意思是将你的试用期缩短到一个月,申请监狱管理局特批你转正…”
“是嘛?”再一次,我愣住了。
岚澜这句话,的确充满爆炸力!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说,当我重新回到t市,踏进沙山女监的大门时,我可能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在职狱警?
如果真是这样,那摘掉头贴着的‘实习’两个字,对我来说可谓意义重大!
至少从此我江枫是货真价实端铁饭碗吃皇粮的主儿,不会因为得罪某人、某方势力,被人家轻易扫地出门!
“对,陈监亲口和我说的…”
“哦…太好了!”我想了想问岚澜,“对了,前几天那个晚,是张健他们来沙山的那天,你好像告诉我陈监出差了?”
岚澜点点头,“是,临时出差,似乎挺急的,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和最近西北发生的某监狱农场囚犯越狱案件有关系…”
岚澜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淡漠甚至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并没有将陈监临时外出的情况看得十分严重。
但我却敏感地觉察到,这事儿绝对小不了!
沙山女监在全国数千监狱、少管所以及戒毒心里,算不规模最大的那一类,但其地位却绝不低!
因为相较男监而言,女监的数量要少很多,差不多是五分之一到八分之一的例。
所以,在女监序列里规模绝对数得的沙山,其在司法系统里的地位才能相对卓然,也会受到各级管理机构的重视。
这一点,从陈监以一个处级单位一把手的权职,却高配到副厅级别,已经可见一斑。
那么,在西北发生囚犯越狱事件后,陈监紧急出差,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奥妙?甚至脑洞再大一点儿,这次轰动一时的恶性事件,和田哥找我、以及我姐夫的案子会不会产生什么微妙联系?
忧心忡忡,我却没能立即猜透。
我沉默地看岚澜有滋有味地喝着酸奶,寻思良久,觉得还是先抛开陈监出差回归主题好些,于是问道,“澜,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想和我说?”
“对,我想等你回到沙山,正式入职后,调到我身边工作。”
她看着我,双眼再次闪烁着浓浓的情愫。
脑子里飞速转动,我将几名熟知副监狱长身负的职能迅速在脑海滤了一遍。
尤其岚澜和汪珊,这两名和我有着错综复杂关系的女领导,我不可能完全没有顾虑。
岚监,现在主管基建、采购、精神明建设,而我已经答应她,会以外联的身份和那些投标基础改造的供应商联络,帮她处理好搞关系、甄别优劣的工作。
所以我更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还要特意提出将我调到身边工作?
与此同时,我又想到,如果我的工作变成以支持岚监为主,那负责教育、犯人身体、心理健康的汪珊汪监,手下更没人为其卖命了!
算是宣传科的副科长方雅,也只是在这次对女犯思想重塑的工作临时抽调到汪监手下一段时间,过后还是要回归主管生产、宣传和卫生的冯监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