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我的回答依旧很麻利!
“不过,虽然是岚澜求我韩阳出手相助,但这份人情,我并不希望由她欠我,你明白吗?”
韩阳看着我,嘴角显出一丝难以名状的诡异表情,我判断不准是嘲讽还是鄙薄。
但他话里的意思我还是在第一瞬间便抓住,韩阳想要营造出一种和岚澜不分彼此的亲密关系,相互间并不想搞得像谁欠谁一样。只是,他却不会白白帮我忙,这份人情债,最终还是要落到我头。
“放心!”我冷然道,“我江枫懂得分寸,说你的条件吧!”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在身,令我和他的身影在地显得模糊而看不出人体形状,或许没有一个在老孙家吃饭的食客会想到,两个在天台抽烟的男人,此刻正在谈论这样一桩远离大部分人生活的经济案。
“条件以后再谈,你只要记着你江枫欠我的行了…我会尽快打听消息,让你们家在开庭之前能更多了解到一些内情,但左右案子走向…我能力不够,你江枫也没有那么大脸!”
我咬着后槽牙,“谢了!”
心涌一丝痛苦,麻蛋,原本犯罪嫌疑人家属应该享有的探视权和知情权,现如今却需要动用人情,求到情敌头!
我不禁喉头有些发苦,同时对生活未知岁月有可能发生的艰辛再次产生恓惶的感慨。
现实,终归是妥协和冲突交织的世界,谁能想到,我江枫昨日还在沙山女监面对那些身份不明的神秘部队斗智斗勇,而今日却向素不相识、充满敌意的韩阳低三下四?
沉默半晌我接着说,“你的人情我记着,另外我会给你转二十万,只希望我姐夫在看守所里不要受委屈!”
这一刻,我不禁感激起远在t市的燕姐,甚至有些想她。
要不是有她给我的那两张卡,仅仅返还挪用公款的八十万,对于我们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家来说,是天数字!
更别提有胆气任凭人家韩阳开价…
于是,我懂了,韩阳刚才在嘴角浮现出的那一抹诡异表情,并不仅仅是嘲讽或者鄙薄,更多的是---会让我欠下他一个天大人情!
至于这个人情会给我和岚澜之间的关系蒙什么阴影,却不是我现在所能想明白的…
也许韩阳有一点是对的,这些钱,这一百万,并不是我江枫劳动所得,从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是多亏了女人的恩赐。
只不过,我的‘金主’并非岚澜,而是另有其人罢了!
这一刻,我的尊严已经被对方不是误解的误解践踏到‘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程度,但我也只能受着。
而不同于以往的是,因为他的话,我第一次意识到,要想在这个社会站得住脚出人头地,必须具备相当的经济实力,而这种只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地位,也只能是靠我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去挣…
“行,那这样,你回头把钱打到这张卡。”
韩阳见我答应二十万的‘活动经费’后,似乎也没了和我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给我报了卡号和一个不是他的户主名字,转身从天台一侧的楼梯径自离去。
他走的很匆忙,脚步极快,似乎完全没有和岚澜再说点儿什么的愿望。
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号。
“燕姐,是我…”
“小枫?”
燕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带着一丝惊讶和喜悦。
“嗯,我没别的事…是,是谢谢你!”
“谢我?”
燕然显然一头雾水,没想到我多日之后给她打电话,只是说了谢谢两个字。
不过,转瞬间她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因为那些钱么?小枫,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燕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听出这简单的一句话所蕴含的关爱和挂牵。
“哦…没事,等我们下次见面,我想和你说说那些钱的用途…”
“没必要!”
燕姐直接打断我,“给你了是你的,和姐还要说这么多啰啰嗦嗦的鬼话吗?小枫,这事儿这么着了,以后不许提啊…”
她的话听着像是责怪,但语气的温暖却让我差点儿落泪。
虽然我知道她有钱,而且给我的是五百万,而不是两亿,但燕姐能将这一大笔吓煞人的巨资放在我这里托我保管,除了表明对我的充分信任之外,我总觉得还有另外一层意义…
只是我分辨不清是对我剖心剖肺不设防,还是牵扯到男女之情的爱意。
“那好,燕姐自己注意身体…没事我挂了!”
“你呀,真是莫名其妙!”
燕然轻轻责备着我,“我一直挺好的,倒是你,小枫,遇到任何困难都要和姐说知道吗?你要是和我见外,燕姐…姐心里会难受的,我是不会忘记你替我挡了几次灾的。”
默然,我挂断电话,思绪飞舞。
好像在这一瞬间穿过千山万水再次来到那个身穿旗袍,妖娆妩媚的女人身边,弹着吉他给她唱歌,又在别墅的厨房里为她挂一条碎花的围裙…
“江枫,韩阳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岚澜已经来到我身边,她有些怪,“他走了?你们说什么了?”
我想她一定是担心我和韩阳闹得不愉快,甚至拒绝对方帮助。
可…都到这时候了,我能吗?
我伸手揽住岚澜的肩膀,“他说有事儿先走了,我们回去吃饭…”
于是,这顿羊肉泡馍,被我和岚澜吃出了永生难忘的滋味,虽然不知道这种滋味的余韵会怎样,但我却很清楚,绝不是那地道的家乡小吃风味…
赶往县城的大巴车,岚澜靠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
我偶尔会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和被大墨镜覆盖着的绝世容颜,心里说不出的慨然。
真没想到,我一个电话,岚澜会抛下手头所有的事情第二天赶过来…
我相信,要不是昨晚没有直飞的航班,岚澜甚至连夜已经抵达西京了。
人的情感,果然是这个世界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半个月前甚至几天前,我心对岚澜犹自充满怨愤,我和她像一张白纸画着的两条平行线,以为永远不再会有交集…
但是,沙山那一夜,却将一切壁垒和隔阂全部打碎,而我又再次迷失在岚澜充满魅惑的温柔里。
也许,让我回心转意的还有真挚的爱吧…
想着想着,我也在长途车的不断颠簸进入梦乡。
梦里,我又看到那藏在遥远天际的美丽新世界,那里有仙子在挥动长袖,翩翩起舞,只是我看不清她的脸,是岚澜是墨芷舞还是郝茹,或者别的什么人…
当我带岚澜来到姐姐家里,他们两天里第二次被惊得合不拢嘴。
“爸妈,她是岚澜,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岚澜才好,是同事、领导,还是像她说的女友?
“叔叔、阿姨好,我是江枫的好朋友。”
岚澜接过我的话,她的回答显然我所想的三个答案都要更好些。
要多好的同事才会因为我放下手工作飞到西北?而领导更不可能了!
至于女朋友,此时在我们这个家面临支离破碎的时刻,并不是一个能令人惊喜或者获得最够尊重的称谓。
“哦,哦,好好,欢迎欢迎…”
老爹看着落落大方同时艳光四射的岚澜,面带出猜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