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言爱他,所以每件事都用了心在做,不论那件事有多么微不足道。
然后他又说了什么?沈植好像这一刻才终于回过神,才意识到两个小时前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植,我真的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怎么会从许言嘴里说出来——就是这种不能置信的心情,沈植当时下意识将其屏蔽,回答了一句无足轻重的“我不是不甘心”,可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许言说不喜欢他了。
所以之前的那句“我们结束了”,是这个意思,是真的结束了的意思。
他当初怀着那样的心情,要跟许言试试,如今到底试出了什么?有意义吗?
胸口彻底空了,严重的坠落感,有什么沉到了底。沈植喉咙滚动,皱起眉,半晌才喘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向衣帽间门口,在被挡住的视线之外,有这样大的一栋房子,而许言再也不会出现其中。
手机响了,沈植慢慢伸手去拿,接起来,孟愉婉的声音低冷又严厉:“沈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我早告诉你今天的晚饭很重要,是你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是助理不称职没有提醒你?”
“忘了。”沈植目光放空,回答。
孟愉婉没注意儿子低哑的嗓音,语气里有几分怒不可遏:“忘了?这段时间你到底在想什么,被一个男人搞得团团转,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明天下班以后回来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她很快挂断电话,似乎并不在意沈植的回答。
沈植垂眼看着手机屏幕,然后在许言的衣柜前坐下去,微微垂头,发梢挨着许言衣服的袖子,熟悉的清香一点点笼罩住他。他想起自己曾因为公司的事晚归,拿衣服的时候直接累得靠在衣帽间里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许言搂着他。两人坐在地毯上,许言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发,虽然是笑着的,但透露出一种心疼,问:“我等下给你热杯牛奶好不好?”
因为太疲惫了,沈植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点了点头。他从没什么家的概念,那一刻却好像在许言身上得到了一种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许言当时的表情、眼神、语气,短暂又真实地构造出一个微小且充盈的世界,像个游乐园——那是他只给过沈植的一切。
并且现在回忆起来,那样的感觉也并不短暂,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沈植只在神志最松懈、最脆弱的时候才察觉到。
现在他被赶出去了,游乐园坍塌成一片冷冰冰的沉默废墟,迎面吹来的只有荒野里凛冬的寒风。
作者有话说:
木直:高价回收一张会说话的嘴巴。
【今天很长了,这几章基本都是每天凌晨两三点写出来的,就还挺累的,大家随缘看吧,囤文就不用告诉我了。然后感谢一直追更经常评论的小读者,我会好好写的】
第21章
隔天沈植没去公司,他昨晚睡前关了机,但总觉得太阳穴疼,于是起来找安眠药,找了一圈,无果,这才想起许言早把他的安眠药给藏起来了,说那种东西最好别吃。
沈植问他:“藏哪里了?”
许言说:“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当时并排靠坐在床上,许言说完后沈植突然伸手往他后腰摸,指尖要钻进睡裤时被许言一把抓住,表情有点惊魂不定:“干……干什么?”沈植平常很少有这种动作,许言那么无赖厚颜的人因此瞬间红了脸,说话都有点结巴。
沈植收回手,说:“你不是说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许言一愣,嘟囔道:“那也不至于藏在这里。”
人一旦陷入回忆,情绪波动下只会更难以入眠,沈植睁开眼,右边的位置是空的,他伸手,摸到那只小鳄鱼,只碰了一下,又很快把手缩回来。后来过了多久才睡着,他也忘了。
楼下隐约传来按门铃的声音,沈植被吵醒,抬头看了眼钟表,然后起床披外套下楼。门打开,父母家的保姆带了三四个保洁站在门外。沈植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人,问:“什么事?”
“太太让我带人来打扫屋子。”
“屋子很干净。”沈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说,“不需要打扫。”
“太太说了,让我们把许先生的东西都整理出去,或者您换一套房子住。”保姆缓缓说。她在孟愉婉手下做了快三十年,资历老,沈植小时候她就以长辈自居,凡事都要插手几分,这些年才收敛了点。
“不需要。”沈植再次回答。
“您别让我们为难,要是完不成,也不好向太太交代。”
沈植皱着眉,隐隐有些压抑不耐的样子,说:“打扫一圈就走,我的东西别碰。”
保姆稍一点头,朝身后的保洁递了个眼神,几人走过沈植身边进了客厅。沈植回身上楼洗漱,头还是有点疼,手腕也不舒服,哪里都糟糕。他随手捋了一把头发,站在镜子前安静几秒,然后打开门出去。
刚开门就看见一个保洁站在床边,正把那只小鳄鱼塞进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衣帽间里传来说话声,沈植听见保姆说:“这个柜子里的衣服都撤下来,装垃圾袋里。”
一瞬间有种血液涌到头皮的冲动,带着恼怒烦躁的热意,沈植冷着脸迈过去,从保洁手上拽过袋子,接着走到衣帽间门口,盯着正把许言的衣服往垃圾袋里堆的保姆和保洁,一字一句低声开口:“说了别碰我的东西。”
“这都是许先生的吧?”保姆带着橡胶手套,那样子好像真的在处理什么垃圾,她拿起许言的一件卫衣,说,“您的东西我们一样没碰,只是把没用的收拾一下。”
沈植闭了闭眼,他哪里不知道这是孟愉婉的意思,她早想把许言从自己身边彻底剥离,这场拉锯战已经持续四年,从许言跟他在一起开始……所以呢?沈植睁开眼,说:“滚。”
他什么时候这样无礼过,保姆一怔,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表情变得严厉起来,看着倒跟孟愉婉有几分神似:“这是太太的要求,请你注意言辞,我们……”
“滚。”沈植打断她,“我自己的房子,轮不到别人操心,你照着这句话转达给她。东西放下,出去。”
房子里恢复安静,沈植站了会儿,把垃圾袋里的东西重新拿出来。袋子是干净的,衣服什么的都没脏,沈植将它们一件件放回原位。最后是小鳄鱼,沈植一开始把它放进衣柜,但只过了一秒,他又拿出来,出了衣帽间,把它重新摆回许言枕边。
许言下班了就开车去纪淮家,今天一整天都没碰到汤韵妍,他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和沈植已经玩完了,但这件事到底还是有点尴尬。他不懂昨天晚上为什么沈植跟汤韵妍聊得好好的最后却跟到了自己小区,本来完全可以不用在她面前戳破他们的关系的。
“我们纪少爷,真的好爽哦。”纪淮一上车,许言就阴阳怪气的,“天天吃了玩玩了睡,羡慕。”
“你不过也才上了两天班。”纪淮靠在副驾驶,瞥他一眼。
“餐厅订好了?在哪?”
“我发定位给你。”纪淮拿出手机,说,“把许年也叫上了。”
“哦,他今天居然有空,没去找他姐姐。”
“说是又出差了。”纪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