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植撩起睫毛看他一眼,伸手拿过酒杯,另一边的邱皓差点要起身制止,但又抿着唇坐住了。沈植喝了口酒,其他人招呼说继续玩骰子,他摇摇头,靠在沙发里没有动。许言刚想鼓起勇气凑过去问问他会不会不舒服,旁边李子悠的手机响了,她室友打来说是在附近,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送你回去就好了。”邱皓搂住她,说。
李子悠还在犹豫,许言开口:“有点晚了,要不跟你室友一起回去吧,女孩子之间有什么事也方便一点。”太棘手了,无凭无据他没办法跟李子悠说你男朋友不对劲,况且邱皓是沈植的朋友,今天又是沈植的生日,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在当下挑明了说。
“那我还是先走吧,明天还有课。”李子悠摇摇晃晃站起来,邱皓看了许言一眼,许言很平静地跟他对视。
他们离开的时候许言也跟着出了大厅,下楼,许言亲眼看着李子悠跟室友一起坐上出租车,这才松了口气。邱皓站在路边,许言走过去,说:“房卡给我。”邱皓点了只烟,瞥他一眼,把房卡拿出来递给他。许言接过后没说一句话,转身回酒店。
大厅里其他人越玩越疯,倒是沈植安静地靠在沙发里闭着眼,许言走过去,俯身看着他,问:“哪里不舒服?”沈植微微睁开眼,没说话,许言觉得他的脸好像有点红,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很烫,是真的喝多了。
旁边有个队友问:“要不先送沈植回去吧?”
许言点点头,又想起邱皓用他身份证开的那间房还没退,不用白不用,他说:“让沈植在酒店睡一晚算了,你们继续玩,我带他去。”
他把沈植扶起来,队友替他开了门,把他们送上电梯。许言架着沈植,朝队友比了个OK的手势:“玩去吧,我等会儿就直接走了,明天早上还得跟班里同学赶车。”队友点点头,嘱咐了他几句,电梯门关上。
许言搂着沈植的腰找房间,沈植的呼吸急促,许言转头,看见他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就问他:“不舒服?”沈植不耐烦地皱着眉,伸手扯了扯外套衣领,闷声说:“热……”许言连忙哄他:“好好好,到了房间马上给你脱衣服。”
等找到房间,沈植的状态已经有点不对劲,眉头拧得很紧,眼下一片晕红,额角都冒细汗。许言刷卡开门,搂着沈植进去,门关上,他还没来得及把房卡插进卡槽,就被一股相当重的力道往后推。背撞在墙上,许言在黑暗里惊诧地睁大眼睛,刚要出声,沈植整个人朝他压过来。这一刻猝不及防,许言甚至以为沈植要揍他,但很快,有什么东西准确无误地贴在了唇上,很烫——沈植在亲他。
沈植伸手把许言紧紧抱住,隔着棉服许言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还有他的心跳,用力地传过来。许言太阳穴突突地跳,打鼓似的,身体激动兴奋得哆嗦起来,后背一片发麻。沈植的亲吻简直像咬,他抬手掐着许言的下颚,强硬地把舌尖抵进去。许言含糊地唔了几声,察觉有什么东西戳在小腹上,他突然一把把沈植推开。
眼睛适应了光线,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许言大口喘气,嘴边还挂着唾液,他伸手抹了一下,声音颤抖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就算再惊喜过度,这下也反应过来沈植是酒后,有些东西或许可以自欺欺人,但不能不明不白。
沈植没回答,很快又贴近,低头亲吮许言的脖子和喉结,许言正僵着,忽然听见沈植低低叫了声:“言言?”声音有点哑,渴欲又急切的味道。许言一瞬间脑子空白,血液沸腾,灵魂都要战栗起来,他伸手搂住沈植的后颈,亲他的嘴角。两人紧靠在一起,许言外套敞开,沈植的手从他毛衣下伸进去,摸到腰,又往上,指尖像沾了火苗,一路燎过,许言两腿发软。
【没做,只摸,具体略】
许言下床时腿还是软的,手心全湿,分不清是沈植的还是自己的。他去洗手间清理完,拿着热毛巾出来,替沈植擦脸和脖子,又拿纸巾帮他擦了该擦的地方。最后许言给他盖上被子,趴在枕边盯着他看。他不知道酒精是使沈植真情流露还是理智涣散,但万一呢——万一沈植真的对他有一点点感觉呢?
“生日快乐。”许言轻声说。他凑过去,亲亲沈植的额头,又亲他的鼻子,亲他的脸,亲他的嘴唇和下巴。沈植皱起眉,许言以为他是不乐意,正要抬头,沈植却把嘴张开了,许言试着舔了舔他的嘴唇,舌尖往里探,被沈植轻轻勾住。两人有些黏糊地亲了一会儿,许言看见沈植半睁开眼,盯着他在看,但眼神显然是不清醒的。很快,沈植又闭上眼,歪过头去,睡着了。
许言在房间里待到十点多,确定沈植真的睡了,才爬起来穿上外套,悄悄出门,赶在门禁之前回了宿舍。
许言整宿没睡,第二天一早起来跟同学们赶车却很精神。路程两个半小时,他连眼睛都不敢闭,怕错过沈植的消息,但直到快下车,发出去的那句‘醒了吗,头还晕不晕’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倒是旁边的同学都一觉睡醒了——他是沈植的高中同学,昨天也去生日会了,很晚才回,困得要死。
“你精力这么好啊?”同学打了个哈欠,“哦,你昨天回去得早。”
他一说,许言就觉得昨晚的场景跟小电影似的在脑海回放,心都砰砰跳起来,他假装自然地说:“对,比你们早一点走。”
“唉,也不知道一夜过去,沈植脱单的可能性有没有变大。”同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许言整个人都愣住,以为他是知道了自己跟沈植……但那绝不可能,他看了看窗外,又把头转回来,平静地问:“什么意思?”
“就,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同学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说,“沈植在高中有个女朋友,校花,大美女,叫汤韵妍。后来汤韵妍毕业出国,两人就分手了,但好像断断续续还有联系。我上个月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她放假回来,定位是在咱们市里,发了张照片,对面坐了个男生,就露了只手腕,但手上的表跟沈植经常戴的那只一样,应该就是他。”
“然后昨天,好像是切完蛋糕之后吧,沈植接了个电话,我瞄到一眼,是汤韵妍打来的,沈植就出去讲电话了,回来以后喝了不少酒。唉,我真八卦,但沈植两年多没谈恋爱了,他跟汤韵妍肯定还有感情,我估计会复合吧。”
“他俩真的特配,汤韵妍家里有钱,聪明成绩好,出国学的是设计,还在读大学就能接触到圈子大佬,一起去看秀啥的,羡慕不来。”同学说着,突然很贼地笑起来,压低声音说,“沈植跟她在高中的时候感情还挺好的,当着外人的面看不出什么,但有次我听到他叫了声‘妍妍’,特顺口,估计私下都这么叫的。妈的,沈植那种人居然也会这么喊女朋友,我人都傻了!”
他说完,大巴正好停下,大家纷纷收拾东西下车,许言也麻木地跟着站起来,伸手从行李架上拿书包,侧边袋子里的水杯滑出来,直愣愣砸在他头上。同学惊呼一声,问他痛不痛,许言恍惚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有点苍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不痛,没事。”
第18章
(关于上一章,想说下,许言不知道酒里下了药,沈植当时也不知道,两人都以为是普通的酒,所以一个给了,一个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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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间里,沈植的私人医生站在床边,给他简单做了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最后问他:“你确定吗?”沈植低着头坐在床上,脸色很差,他按了按额角,说:“确定,我没断片,记得很清楚。”
“听你的描述,确实不是正常的酒后反应,但应该是下了很少的量。”医生顿了顿,“保洁可能还没去打扫,要不要把酒拿去化验?或者搜一下垃圾桶,看看有没有剩下包装壳。”
沈植皱起眉,冷淡又烦躁的样子,沉默很久,才恹恹地说:“不用。”
“以后过生日不能这样了,你拿他们当朋友,但免不了有人动歪心思,幸好这次没怎么样,不然怎么交代?”沈植这副样子明显是已经猜到是谁又不愿继续查,医生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不会跟你家里说,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沈植点点头。
到了酒店大堂,沈植朝前台走,边走边转头看了医生一眼,医生聪明地没再跟过去,先去了大门外。沈植走到服务台前,把房卡推到服务生面前:“请问我那间房是谁开的?房号2026,昨天来的朋友太多,我记不清了。”
“沈先生您稍等,我查一下。”前台敲了几下键盘,回答,“是叫许言。”
沈植瞬间抿了抿唇,声音低了点,又问:“他几点开的房?”
“七点二十三。”
那时他们刚上楼不久,也就是说,许言这个第二天早上有事压根不可能在酒店睡觉的人,在生日会开始之前,就订了一间房。沈植想起许言昨晚滴酒未沾,他给的理由是自己明早有事,但现在这个说法似乎根本不可信。
上了车,医生问他:“知道是谁了?”沈植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找到跟许言同班的人,问他:你们班最近都忙什么?
发出去之后他又仰头闭上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沈植抬手,看见对方回复:反正就是忙,今天一大早整个专业坐大巴出城了,现在刚下车呢。
这一刻的心情沈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起码许言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可其他的呢?沈植往下拉聊天框,看见两个多小时之前,许言给自己发的微信:醒了吗,头还晕不晕?
沈植盯着那句话,他突然有些可笑地想着许言要是没那样做就好了,无论是谁下的药都没关系,只要不是许言。那么他们在经历昨晚之后也许能换一种关系相处,即便不是许言想要的恋爱,也可以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不会像过去几个月一样成为陌生人。沈植清楚自己跨不过那一步,太难了,但他承认,他并不想和许言划清界限,他没这么想过。
哪怕是许言跟他告白,沈植说自己就当没听见过,其实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他完全可以当场拒绝,之后无论变成什么样也无所谓。但他却给出了那种算不上正面的答案,而许言还是跟被拒绝了没两样,硬生生躲了几个月。
躲了几个月——然后孤注一掷,做出这种事。沈植一直认为许言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明白许言的这种喜欢到底算什么。他们昨晚没做到最后一步,所以许言究竟是怎么想的——临阵脱逃?悬崖勒马?谁知道。
一星期后,田野调差结束。回校路上许言还在和小组成员整理数据和资料,前两天他斟酌过后给李子悠发了匿名邮件,告知了那晚自己听到看到的事,只是如实表述,并没有别的话。邮件他发出去了,这件事就问心无愧,至于李子悠怎么做决定,那是她自己的事。
在外这几天很辛苦,许言没空想别的,潜意识里一直逼自己忘了那晚的事,就当没发生——毕竟沈植真正想要的是妍妍而非言言。这盆狗血太浓,浇得他满身腥味,只想洗个澡倒头就睡。手机里那条一星期前发给沈植的微信至今无回应,许言已经没心思难受,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