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告诉你。”许年严肃得像个小学生,一字一句地说,“沈植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许言看着他,“但是从今以后,我和他的事不用再提了。”
许年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后点点头:“哥,我暂时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不行,我不负责你的期望,我只负责自己的决定。”许言说。
“……”许年隐忍了一会儿,退而求其次,“那也行吧!”
工作日,许年待了没多久就回公司了,许言收拾完东西洗了个澡,又趴回床上睡觉。一觉醒来是傍晚,暮色昏黄,许言打开手机回了几条消息,最后他看着置顶里沈植的聊天框,自言自语了一句:“差点忘了。”——然后把沈植取消了置顶。
今天一天没打扰过沈植,许言都替他开心——终于摆脱自己了。
许年给他发微信:哥,我下班了,粗乃吃饭!喝酒蹦迪!
“傻/逼。”许言笑着骂了句。
九点多,沈植回家,从外面看,整栋房子里没一点灯光——这不太常见。许言加班少,一般下班就回家,就算偶尔和朋友出去玩,事先也都会说一声,但今天一整天,许言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连每天例行要问的回不回家吃饭都没有。
进门,开灯,沈植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在客厅里喝,喝完了,楼上还是没动静。许言睡眠很浅,有时候沈植晚归,只要车停在门口,他哪怕睡着了也能听见,小狗似的灵,接着会立刻开灯下楼,对沈植说一句“你回来了”。是句废话,但许言每次说的时候都笑吟吟的,哪怕他很困。
他好像永远不会累不会厌,好像只要能多看沈植一眼,就会很满足。
垃圾袋是新换的,里面空空如也,沈植把酸奶盒子扔进去,上楼,推开房门——许言不在。被子像往常一样铺得好好的,窗帘半拉,周围很安静,沈植微微皱眉,拿出手机给许言发微信:在哪。
他很快又关上手机,拿了睡衣去洗手间。半个多小时后,沈植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消息很多,但没有一条是来自许言的。沈植把毛巾扔到一边,倒了杯水喝,喝了几口,他瞥了一眼被子上的手机——没动静。
沈植握着水杯在桌子前站了会儿,回到床边,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许言的名字拨电话。一秒,十秒,二十秒,没人接,这种情况已经不属于许言晚归但没跟自己报备的心里不舒服的范畴了,有可能是安全出了问题。沈植打算安排人联系许言的朋友,但在他将要按下挂断键的那刻,电话通了。
对面很吵,音乐声和欢呼声震天,不用猜就知道在哪。沈植拧起眉,胸口起伏了一下,冷冷问:“你在酒吧?”
回答他的是一个陌生男音,语气不善并且很嚣张:“关你什么事?!”
“许言呢?”沈植的眉头拧得更紧,“让他接电话。”
那人还没说话,沈植就听见许言的声音,显然是醉了,有些含糊地说:“别闹了……把手机给我。”一阵哗啦杂音过后,许言问,“喂?”
“在外面玩得很开心是么。”沈植沉声问。
许言有些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这个语气他太熟悉了……质问的、冷漠的、不带感情的,像上司训话下属,甚至比那更不客气。许言莫名其妙笑起来,说:“对,能不开心吗。”
沈植面无表情地把水杯按在桌面上——是用了点力的,里头剩余的半杯水剧烈摇晃,溅出几滴。他说:“你今晚不用回来了。”昨天跟同事喝酒,今天跟乱七八糟的人喝酒,哪来那么多的酒要喝。
“是不回来了……”许言的声音有点低,目光虚虚地望着下方喧闹的舞池,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不回来了。”
“等你明天酒醒了再来跟我说话。”沈植说完这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床上,拿起毛巾进洗手间吹头。
他都能想象到许言明天回家会是什么样子——嬉皮笑脸地说我错了,下次不会了,然后过来搂着自己,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别生气了呗……不过就是些常用的认错伎俩,永远没个正形,永远有让人生气的本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夜的小沈还不知道,老婆说的不回来了,是永远不回来了。
许年:你他妈说谁是乱七八糟的人呢?!
第7章
许言又睡了一上午,昨晚在酒吧昏天黑地,沈植来电话的时候手机被许年一把抢过去接了,因为怕他哥心软——但实际上许言根本没打算接来着。后来他把手机关机了,现在还没开。许言要死不活地舒展了一下四肢,连着两天宿醉,他感觉被掏空了。
洗漱完,许言回床上,摸起手机开机,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手机沉睡一整晚,也有点懵,卡了一秒,提示栏开始显示收到的各种消息,许言懒得看,先打开外卖软件,精挑细选之下,最终点了个全宇宙连锁餐饮——黄焖鸡米饭。
“……”许言突然没什么胃口了,应该让许年叫阿姨来做饭的。
再打开微信,回了几条消息,和许年互相伤害了几个回合,许言又往下翻过些群聊,最后猛然看见沈植的聊天框上有个鲜明的红点“4”。
怎么说呢,有种被临幸的感觉,毕竟沈植很少主动给他发微信,回复消息时也绝不多说,聊天框上的数字基本都是“1”。许言还暗搓搓联想过沈植是不是因为做1才总是只回一句,但转念一想,自己做0的废话这么多,看来跟属性没有关系,不爱就是不爱而已。
说心里没有起伏是假的,昨天才离开,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把喜欢六年的人彻底放下。感情不是举杠铃,能重重扛起又重重摔下,没那么干脆,渗透的纠缠的,藤蔓似的攀在身上,只能一点点割断剪碎。
点开消息,第一条是昨晚的。沈植:在哪
其余是今天早上。沈植:我出去一趟
沈植:助理说之前订的西服到了,你回去签收一下
沈植:他们说没人在家,你手机关机
熟悉的言下之意——你应该在家的,为什么别人送西服过去却没人开门,你是干什么吃的?
许言平躺下去,按了按眉心,重新拿起手机,正准备回复一句什么,铃声响了,沈植的电话。他吓一跳,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才按下接听键,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从前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冷场,因为许言总会积极主动地开口,现在他不说话,沈植似乎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于是两个人同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沈植才问:“在哪。”
声音响在耳边,有点低,许言没出息的右耳不受控地麻了一下,顿了顿才回答:“在外面。”
“酒还没喝够是吗。”沈植冷冰冰地问。
今天休息日,客户约他去打高尔夫。路程半小时,原本十点就该出门,他在书房里坐到十点十分,那十分钟几乎是他看着手表一秒一秒走过去的,但许言始终没回来,好像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中午助理来消息说送西服过去但家里没人在,打许言的电话也是关机——这说明许言一直没回去。
“不是,你之后请个……”许言想让沈植请个保姆,毕竟自己这个多功能老妈子已经跑路,但他很快想到——沈植马上订婚了,请保姆的事不用他说,人家自然会安排,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于是他突然又不知怎么开口了,他到底该怎么说,说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不会烦你了,你自由了ay。
这句话出口,意味着他们之间为期六年的关系就此截断,许言不舍,当然不舍。他曾在过去几年里无数次幻想自己和沈植的结局,好的坏的。这段感情原本就是他单方面的执着与坚持,所有的苦头和辛酸都是活该,含着血也得咽下去。可许言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有底线的,当倾尽全力的付出无法收获任何回应,反而走向了不堪的局面,他会跑得比谁都快。
他蹒跚学步那么久,摔倒又爬起,一次接一次,好不容易学会了走路,却突然意识到往后还有更多未知的庞大的东西,等着他独自摸索和领悟,而最后的答案未必遂人意——不是未必,是一定不会。
“说话。”许言话说一半闭了嘴,沈植有些不耐地低声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