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临死前有个心愿,希望我找到他的一个有救命之恩的战友并且是我父亲入党介绍人,让我报答他对我父亲在解放战争中的救命之恩。并且把他老人家亲手写的感谢信,以及我父亲留下的党费亲手当面交给他,可是我回到沈阳后,不仅没能完成他老人家的嘱托,却锒铛入狱,成了政府的罪人,你说我怎么有脸去见他老人家啊。”
“哦,这样子啊。”张委员听到这里明白了,同时一股同情与热情油然而生。这是一个人民解放军战士的遗孤,没想到竟然误入歧途,成了犯人,自己当然有义务去帮助他啊。张委员继续问道到:“那你来到沈阳,找到了你父亲的战友了吗?”侯爷说:“我当时在老家打听到了,可是他已经去世了,不过他的儿子还活着。”张委员眼睛一亮说:“那也是好事啊,毕竟他还有后人,你还是有机会见到他的后人的。”
侯爷说:“我争取早日改造,早点回去,重新做人,可是他....、”说道这里侯爷再次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张委员见此疑问道;“怎么?”
侯爷说:“我犯罪之前听说他已经被送到北大荒的改造农场了。所以我那天一时心烦意乱,喝点酒才...。”说到这里,侯爷使劲的扇着自己的嘴脸巴子,一边说:“我有罪,我对不起政府,我对不起父亲。”
张委员忙抓住侯爷的手说:“老候啊,你不要这样,这件事我看这么办吧。既然你说的这个人也在我们这边的改造农场,那就好办了。你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我,下个月我要去县里开会,到时候我托人打听一下你说的这个人在哪个农场改造。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好不好?”
侯爷听到这里,忙站起身来,深深的鞠躬说道:“感谢张管教,我一定好好改造来报答政府还有张管教。”
侯爷回到住处,黑五类老刘头忙凑过来,接过侯爷手中的拐杖,冲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说:“猴子,快打点热水,没看侯爷回来了吗?”侯爷忙摆摆手,然后冲着老刘头说:“我说老刘头,你别老侯爷长侯爷短的,这都是封建社会那一套,你叫我老候或者侯力都行,这要是让政府听见了那还了得。”老刘头忙点头堆笑说:“是、是、我下回注意、对了侯爷,张管教喊你过去有什么事吗?”
侯爷说:“咱们农场要养几头猪,说是为了改善大家的伙食,我推荐你和老郑头了,这样你俩今年就不用下地里干农活了。”老刘头一听,忙拉着侯爷的手说:“侯爷,你就是我的大贵人啊,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侯爷笑着说:“得,可别,你只要给猪养好了,大家就有得肉吃了,对不对。屋里的人都随声附和,“对、对、对”
话音未落,从门口的猴子喊道;“候叔,湖南佬和南蛮子来了。”话音未落,棉门帘一挑,从门外走进五六个汉子,走在前头的正是刘凤奇和马占元。
马上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老刘头和几个东北的年轻小伙子忙站在侯爷身后和左右。侯爷则坐在炕沿上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这些人。
马占元个头不高,还有些秃顶,深陷的眼窝,典型的南蛮子模样,但是他眼中放射着冷峻的凶光。而刘凤奇则郭哲厚厚的棉袄,看着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两眼无神。不过即使这样,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狡猾与阴险。
几个人走到侯爷身边,早有人递过来两个马扎。马占元和刘凤奇话都没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几双眼睛就这么默默对视,谁都没开口。这种状态令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犯人们都毛骨悚然。
老刘头开口说话,刚说了一个你字。侯爷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刘,去给老马和老刘倒点热水,客人到俺们屋里来了是不?老刘忙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人虽说往炉子边移,可是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刘和马二人。
还是马占元先开口,他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尽量放慢语速说到:“阿力,蜡过(那个)张元武愈来愈不像话啦,竟然指使手下人将我的一个小兄弟抓到的三基(只)尖嘴猪(老鼠)全部抢走,我们的人去找他讲理,还把弟兄们打伤了,戒样子太不仗义了吧?”
刘凤奇更是很直白的说:“我们大家想过了,决定合起来跟他理论理论,大不了刀光血影,现在这里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兄弟们想听听候大哥的意见。”
侯爷伸出手,示意二位喝水。然后笑着说:“呵呵,老马、老刘、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何必在意我这一届农夫的看法呢?”
老马有点急了,站起身,瞪着眼睛刚要说话,被湖南佬拦住了,这才强压怒火,一屁股坐在马扎上,扭过头,气得呼呼喘着粗气。
湖南佬说到:“侯大哥,我们不求您非得主持公道,只要我们发生冲突,您哪边都不用支持就够了。”
侯爷,伸出手,忙有人递过来拐杖,侯爷站起身说到;“咱们弟兄能从山南海北聚到这里,本就是有着缘分,更何况你我都是笼中鸟,自身的自由都没有,又何必在意那一点点的身外之物呢。多吃一口,少占一点也吃亏不到哪去。不过,正所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大家无非是想要个面子吗。既然叫兄弟,那有肉就大家一起吃,有水大家一起喝。不如把那三只尖嘴猪,下了大锅,晚上所有的弟兄都吃个鲜,何乐而不为呢?”
屋里顿时有人响应到,“好啊,好啊,晚上有肉汤喝啦。”就连两位老大身后的那几名弟兄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马占元扭过头说:“候大锅,蜡可系我的弟兄偷偷走了几十里路在山脚下的山洞里抓到的,怎么能就便宜了张元武那呀。”
马占元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张元武的声音:“既然是在农场抓到的,那所有的弟兄就都有份。怎么就变成你家的呢。”同时门帘再次一挑,张元武从门外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身后也跟着四名彪形大汉。
顿时,马占元和刘凤奇从马扎上站起身。跟着他们来的那几个汉子也呼啦一下散开来,大家怒目相视,场面一触即发。
屋里的火药味十足,湖南佬、南蛮子还是张元武三人几乎都要碰到鼻子了。场面几乎要失控。这可吓坏了老刘头,他一个老农民哪见过这等世面,在火车上就被吓尿一回,现在总算攀上了侯爷,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总算没遭罪。但是这种近乎黑道火拼的场面,他已经不知所措。手里端着茶杯傻傻的愣在那里。侯爷屋里的人胆大的站在侯爷的身后,胆小的早就蜷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
而三方的人都站在自己老大的身后,那架势只要老大发话或者一个眼神都会随时扑上去跟对方玩命。
侯爷站起身,扒开众人,走到三人身边,拍了拍南蛮子的肩膀,又拍了拍湖南佬的肩膀说:“老几位,都消消气吧,我这小屋子可禁不起几位的折腾。坐下来听我说两句好不好。”
侯爷将他二人于张元武隔开,大家再次落座。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不说话。侯爷走到老刘头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茶壶和碗,走到炕边,把茶碗摆在炕边,然后倒满开水。分别推到了三人面前。轻声的说:“没有过不去的桥,老哥几个喝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