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地不平对故宫那是情有独钟,第三天的故宫之行是整整的一天。要说外人不知道,老沈阳人是知道的,故宫就屁大点地方,什么八王殿凤凰楼什么的,怎么玩一上午就够了,可是这地不平东瞅瞅,西看看的,翻来覆去的溜达。尤其在故宫文物馆,地不平每件文物都看得非常的仔细认真。看得他垂涎欲滴。
到后来,老穆干脆在正殿门口,抱着八王寺的汽水咕咚咕咚的灌,让地不平自己卖呆儿溜达。心里还想呢,毕竟是乡巴佬,看到这么宏伟的建筑,估计是开开眼。
五六天下来,地不平把沈阳那是溜达个遍,各种小吃也吃个遍。几天来,老穆发现这位老哥哥出手非常的阔绰。买东西一点都不手软。在七十年代末期,沈阳人的生活水准不是很高,一个月收入也就几十块钱,可是这几天地不平花了能有一二百块钱了,兜里还是有钱。
这天晚上,老穆和地不平就着花生米,猪头肉还有一点朝鲜小菜喝着小酒。俩人的感情几天来已经到了极致,老穆也不外道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老哥哥,你是发了哪门子横财了,那喒(过去)没见你这么有钱啊,你是抢了银行还是找到地主老爹了啊?”
地不平只是笑着说:“老辈积蓄,不值一提。喝酒喝酒。这晚上俩人聊着几天来的所见所闻,老穆也给地不平讲一些沈阳的奇闻异事。喝得也非常的尽兴,老穆不免就有些高了。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老穆洗漱的时候对地不平说,“老哥哥今天我请你去本溪水洞去玩玩。”地不平则不紧不慢的说:“老穆兄弟啊,哥哥要回去了,你这边单位工作忙,我这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
老穆是自然不干,那哪行啊,你这大老远的跑过来看兄弟,下次还指不定啥时候能来呢,不成,得多呆几天。我那工作好了坏了能怎地,混到退休等死。咱们的兄弟情谊那是最重要的。”
地不平听到这里,浑身抖了一下,把擦脸的手巾放下来,深情的看着老穆。老穆是死活不让地不平走。僵持到最后,地不平还是拗不过老穆,又多呆了两天。
这天早上,地不平还没睡醒,老穆从外面买早点回来,手里拎着浆子和果子(豆浆、油条)。进屋喊地不平起来吃早点。
俩人边吃边说话,老穆说:“老哥哥,咱沈阳这两天发生了一件奇案。”地不平喝着豆浆问道“咋了?”
老穆边吃油条边讲:“我领你去的那个故宫你还记得不,就你最喜欢溜达的那个满清皇帝故宫,前两天丢失了两件国宝,乾隆御制腰刀。还有一个玉质鎏金大十面一同丢失了。这把腰刀那可是天字号的其中一把。”
老穆讲到:“乾隆爷当初督办内务府打造了数十把御用腰刀,按天地人三才分类。天字号的有三十把。故宫丢失的这把腰刀可是镇馆宝贝之一,这件宝贝可价值连城啊。据说北京故宫博物院天字号的乾隆御制腰刀也没有几把了。
地不平很淡然的听着老穆讲,然后问:“现在小偷逮到没?”老穆兴奋的说:“还逮到没?现在老百姓都在传说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小偷做的案,你猜怎么着,丢失国宝的那个珍宝展馆,窗户都有铁栅栏,还有各种报警装置,可是,这小偷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屋里只是在东墙和西墙各留下一个脚印,然后就什么痕迹都没留,你说奇怪不?”
地不平呵呵一笑问道:“难不成是神仙啊?”老穆恨恨的咬了一口油条说:“妈的,真厉害,佩服佩服。真是高山有隐士,深海出蛟龙。人才啊人才。我要是能见到这位老兄一面,非给他鞠躬不可。”
地不平惊奇的看着老穆问道:“你咋还崇拜小偷呢?你可是人民教师啊?”老穆叹了一口气说:“老哥哥你不知道啊,大盗窃国,小偷窃钱,只有侠盗才窃宝啊,此人定是一位侠盗。可惜啊。”
“可惜什么?”地不平问。
“可惜我没有缘分相见,真想与这位老兄能够并肩作战,驰骋江湖,他日若能扬名千古,死也值了。”
地不平哈哈大笑:“没想到兄弟竟然有着侠义心肠,江湖风格。”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地不平又呆了几天后,说啥也要走,老穆见确实留不住了,依依不舍,而且还落下了眼泪,老穆说:“老哥哥,我这辈子没亲没故,就你和大仙这两个过命的朋友,你们可要常常过来啊,等我退休后,咱们才能天天大碗喝酒,开心相聚啊。”地不平也满含热泪的说:“兄弟,哥哥记住了。日后定当再来。保重。”
老穆送走地不平后,回到家里,望着空空的屋子,想起几日来老哥俩的欢声笑语,不免落寞,忽然发现床头有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摞大团结。老穆明白这时老哥哥给他留下的,心里一股暖意涌上心来。
地不平走后的几个月里,老穆每天都是无精打采的浑酱酱的过日子。这天,收发室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份他的电报。老穆赶到收发室打开电报一看,顿时天旋地转。电报内容是:“兄,哥病危,速来潍坊见最后一面,急。”这是地不平发来的电报,老穆被大家伙七手八脚的抬到床上掐人中,灌凉水的给救过来了。忙起身就往外跑,嘴里跟后面的主任喊着:“替我请假,我哥哥病危,我要去山东。”
山东潍坊这些年建设成了旅游城市,风景秀丽,景色怡人,但是在七十年代末期,那是个穷困的地方,要资源没资源,要啥没啥,但是再穷的地方也有有钱的人。所以那里的城市也和中国大多数的城市一样,五脏俱全,该上班的上班,该种地的种地,该干嘛的干嘛。
从沈阳到潍坊,到了济南,刚一过淄博就到了潍坊,老穆刚一下火车站,在车站门口走过来一个小伙子。“大叔,你是不是穆学斌啊?”老穆点点头,看着对方非常眼生。小伙子说:“我是侯猛子伯伯的三侄子,猛子伯伯让我来接你。”
穆学斌更楞了,我在山东也不认识叫什么猛子的啊,心想是不是地不平打发人来的呢?,于是问小伙子:“是不是地不平打发你来接我的啊?”小伙子使劲点头,然后接过穆学斌手中的包,领着穆学斌来到前面一个三轮子旁边,把包扔到了后面斗子里,打开车门,让穆学斌上车。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在一个像是城郊的民房大院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早就有人等着呢。在前面带路。到了一个平房门口,领路的指着平房大门说:“到嘞,在屋里呢。”
穆学斌推开房门,泪水就哗哗往下流,一边往里进一边喊着:“老哥哥啊,兄弟来看你来了。”
等进屋了抬头一看,给穆学斌吓了一跳,屋子还真不小,能有三四十平米,里面规规矩矩的站了七八个大小伙子,都膀大腰圆,人高马大,在大炕的炕沿边上坐着一个人,冲着他笑,穆学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农场的铁哥们大仙。
再往炕里头一瞅,地不平正斜倚着一床被和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老穆忙走到炕边上,再仔仔细细的打量地不平,看他一点病态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手早就被身边的大仙拉住了:“老弟啊,几年不见了,你是越发精神了。”大仙摇着穆学斌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