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停下来，看风景

婚后，有段时间打算生育，离开事务所，换了安稳职业，日常从事法律咨询。每天接电话，上咨询页面，遇上很多很多奇怪的问题。参加法律宣传，普法，接待咨询的群众，工作之余也帮助过一些人。

一开始没能习惯身份转换，接待过程中会留下个人电话，之后才发现，这个太麻烦了，参与咨询的不是客户，他们不必考虑面谈的时间和费用，只要想起那个电话，任何时候，都可能打进来。一度，休息时间也都不停接电话，家人有了意见，后来我一回家就关掉电话。

为婚姻，为家庭，付出即是收获，但需要有心意和能力。

一方面我觉得女性的独立自主非常重要，另一方面，学习和发展其实不用局限为“自己的事业”，结婚后不久，我就不再接案件，做单一的法律咨询，更多时间，居家，为狐狸打理公司财务。

有时我发现，个人生活经验很难直接嫁接，面对弱势女性，你甚至无法开口——你应当怎样怎样。同在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小区，人与人的世界，都可以相差那么远！

10年8月最热的日子，我们都在社区做法制宣传，期间发生过很多事儿，当时随手写了一部分，发在了三版，时间过得太快，没有形成档案资料的，基本印象不深了，但有一个孙女士，后来有数次接触，她的故事，还是值得说说。

孙女士10年31岁，结婚三年，孩子一岁多，当时没有职业，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人，找我们咨询。

我记得她来我们的遮阳伞下咨询时，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保姆，她自己穿着睡裙（勉强可以出门散步那种），神情松散忧伤，她问我们，怀疑男人有外遇，用什么方法可以调查。

我看出她并不像坚决要离婚的，就问她怀疑的原因是什么，她说老公公司有个女的，经常和老公一起外出，说是办公，但她觉得没那么简单，问多了，两人就吵架，前不久，那个女的电话里提出和她见面谈谈，孙女士一想，肯定是小三要摊牌，她不清楚小三到底会怎么样，她想查清楚。

这样看来，孙女士颇有条理，继而问她她丈夫知不知道这些情况，她说，两人吵架肯定都是因为那个女的，但最近老公有时不回家，两人基本都在冷战，看样子还是离婚对自己有利，她不想吃亏，就来找我们咨询。

我的建议，还是需要先确定孙女士丈夫到底有没有出轨。那个女人既然有第三者嫌疑，不如跟她见面，多听多看多判断，好过回避问题。

孙女士隔日又单独找到我，说这个周末那个女的要求和她见面，她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想请我帮她去见见那个女的。

“就说你是我表姐，你帮我盘问盘问，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就离婚，不过我不能便宜了那对贱人。”

孙女士一再请求，我就答应了代为见面。约定的时间，我到了见面地点，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比孙女士老公大两岁，她和孙女士老公是合伙人，在一起做生意有十几年了，她说，孙女士一直误会她，现在时不时闹离婚，她和孙女士老公没有那种关系，本想当面劝劝孙女士，结果来的是我，她说孙女士老公挺不容易，最近业绩下滑，收金融危机影响，整个行业不景气，公司生存压力大，回家还要面对多疑冷漠的妻子，实在是太累人了。

我当时，有种感觉，这位女士和孙女士丈夫至少很有默契，而孙女士没有。

回头和孙女士见面时，我转达了见面内容，孙女士觉得丈夫公司出问题一定是转移财产的借口，我也知道纺织行业当时真的受影响很大，他老公做的就是纺纱、纱锭，销量锐减并不奇怪，但孙女士坚信自己“不会看错”。

我劝孙女士，哪怕为了孩子，先不要纠缠家庭矛盾，尤其是无法确定丈夫是否出轨时，不要用怀疑代替事实，给自己，给捆绑在争执中的家庭放个假，暂停怀疑、争执，这个时期也不要急着回娘家逃避、搬救兵，冷静，让自己脱离环境困扰，再重新审视婚姻关系。

孙女士没能接受，九月中旬，来找过我，问问离婚请律师收费情况，我建议她，实在要离婚，不如协商。

不久，离婚了，孙女士收货颇丰家产，带幼小女儿回家。

后来遇见过孙女士两三次，有一次，她一个人在湖边，遇上我，就说了挺多，前夫在离婚后没有急着找人，那个女的，好像没和他在一起。

孙女士也想过复婚，但又觉得，闹得沸沸扬扬，回头也不好看，并且，男方也不主动，除了付抚养费，平时都在忙，见孩子的次数也不是太多，这样想想，心又冷了。

好在孙女士得了数百万家产，一间店面，仍可以不工作，事实如此，那么“为了家庭，适度放弃个人事业”更无从谈起。

三十 “柔柔的女人——绵羊熊大姐”

接听咨询电话，有时让人头晕。

去年三月份，三八节前后。那天又是下雨，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又冷又阴。上午打来的电话不多，九点刚过，领导叫我们妇女开个短会，商量三八节到底去千岛湖还是去宁波，正要参加讨论，电话来了。

话筒里传出一个绵羊卷儿一般的声音，很嗲，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听得我一阵阵发麻。

长话短说，女事主老公要跟她决裂（离婚），她不能接受，她不是来咨询法律问题的，是听朋友说，我在sohu网站写文字，可以出主意帮她。

既然跟工作内容无关，其实也可以拒绝，不过本着服务人民的精神，我就另外约了时间，和电话里的绵羊卷儿见了面。因为我听出来了，绵羊卷儿受了很大刺激，好像很孤独，我怕她想不开出事儿。

见面时才发现，我那判断有问题，这位大姐，身高175以上，加上鞋跟，比俺们家狐狸都雄壮，虎背熊腰的范儿！

等到宾主落座，大姐一开口，我滴天啊！绵羊卷儿又奔涌吐泡~~~~~~~基本上，我听昏了，我摘录一些句子，亲们自己感受吧！

“我喜欢女人柔柔的，我就是性格柔柔的~~”

“那时候我们常一起唱昨夜星辰，就是那首——”绵羊熊大姐擦干眼泪开唱了，别说，真的邓丽君味儿十足！

“男人不都喜欢柔柔的女人么？我这个人，最怕看言情剧，你看了那个~~~~~~”绵羊熊大姐话题转成了我根本没看过的什么电视剧，我滴神啊！

绵羊熊大姐又是哭，又是开心，折腾了我两小时，最后，我不得不打断她，问她她老公有什么特殊爱好习惯？

“特殊？”绵羊熊大姐没回过神儿，“从前他特别特别爱我，算不算特殊呢？”

算尼玛了个熊！当然，我没说。

“我问老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譬如足球、篮球、钓鱼，他对那个投入时间长，投入程度超过对你们家小三！”

“啊，那个，有啊，他喜欢打牌。”

“是麻将还是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