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当医生现在又在干嘛?
其实也算是医生,只不过不是医人,而是医电器。
医电器?
是啊,医人总归是有风险的嘛,医疗事故什么的。医电器就简单多啦,大不了报废,要死哪那么容易?
她吭哧一下险些笑了起来,但旋即又保持了严肃,莫名其妙地长叹一声。
我继续逗她开心:其实手机掉下去倒没关系,只要人没掉下去就好……
又不是你的手机你当然这么说了。
你别不信,刚才司机差点就要开车了,要不是我下去找你,你不就掉在半路了?
那是你应该的!
怎么说?
谁叫你睡我旁边啊?难道还让司机下去找人?
也是哦,谁叫我们都睡在一起了呢?
注意用词,不是睡在一起,是睡在旁边的位置!
我嘿嘿笑道;一个意思嘛。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就我们这种情况,上辈子就算没修炼一百年,少说也得修个八十年左右……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别人还要休息呢。
我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要不这样,你把被子的一角分点给我盖,也算是……
想得美啊,你自己不是也有被子?
我知道,但我习惯用被子当枕头,所以没有盖的了。你看这后半夜的气温也降了。
冷死活该!她说完又转过背去,不想再搭理我。
话题都聊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忍心就这样前功尽弃呢。况且从她的语气中我明显感觉到她不像最开始那样反感我了。于是便想到了最后一招,扯个故事感化她!
我缓慢贴近她的身体(由于汽车摇晃,我经常有意无意地贴近她身体好几次,她大概已经适应了),接着几乎是用耳语跟她说道:其实啊,拿点被子给我盖也不算过分嘛?
休想!
你这是应该的你知道吗?
凭什么啊?
你有没有听过兰花与露水的故事?
不想听。
这个故事你一定要听,因为根据因缘学说,但凡旅途中能够短暂相遇的人,都是上辈子注定的一段露水情缘。这个故事我还是在一座破庙里看到的,所以一定要讲给你听一下。
接着我就在那里自导自演地讲起了那个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小故事——
话说从前啊,有一湾小小的清泉,泉水的旁边呢,长着一棵清丽脱俗芬芳无比的兰花。泉水长年累月地滋养着这棵兰花,小心地呵护着她,生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因为这棵兰花在他的心里是那么的圣洁,高贵。他甚至愿意为她奉献出自己的所有,直到枯竭的那一天。
可是这棵兰花草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清泉对她的呵护与倾慕。她总是向往着七彩的朝霞,向往着金色的夕阳;向往着温和的春风,向往着绵绵的秋雨。她贪婪地吸收着泉水的养分,却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露给天空。
直到有一天,泉水终于快要枯竭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变成了一滴露水,悄悄地落在了芳草的脸庞上,他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一睹兰草的芳颜。等到晨曦而致的时候,他终于在芳草面前绽放出了绚丽的光彩。兰花这才惊奇地发现他的魅力,问他:请问你是谁呀?为什么会有这么绚丽的光彩?
露珠兴奋地说道:我就是你脚下的那湾清泉呀,虽然一直与你相伴,却从未仔细欣赏过你的容颜,因为即将枯竭,想趁最后的机会与你道别,希望你能永远都这么美丽芬芳,并且希望你能时常想起我这位曾经与你相伴的朋友,好吗?
说完,露水就渐渐消失在兰草的面前。
兰花惘怅若失,知道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份最珍贵的情意,在懊悔中一点点变得焦黄枯萎,并且许下誓言,一定要在来世报答露水的的恩情,哪怕只能是一段相逢即逝的情缘……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也记不大清后来稀里糊涂的跟她瞎聊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故事。总之,在清晨七点多我醒来的时候汽车早已到站。车上的乘客所剩无几,我的旁边已经人去铺空。我的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但不是我那一床,我的被子还压在枕头底下呢。
等我的头脑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就像我编那个故事中的兰花与露水,我们或许注定了只是一次转瞬即逝的邂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萍水相逢吧。
掀开被子,里面滑出来一张纸条,字体娟秀柔美,一如她的纤纤玉指——露水,谢谢你的红花油。我要消失了,你慢慢做美梦好啦。
我呆坐在铺位上,惘怅若失。被子上仿佛还留有淡淡的红花油的味道,还有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恍恍惚惚地走出车站,丽江的早晨清新明朗。我望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梦醒了,迎接你的新生活吧!
听到一声喇叭响,看到路边的花台边停着一辆半新旧的越野车,师兄将头探出来喊道:什么情况?我都等半个钟头啦?
我有些歉意地笑笑,钻进车里:睡过头了,车早就到了站。
晚上没睡好吧?
有点颠,后半夜才睡着。
怕是遇到艳遇了,兴奋过度了吧?
这都被你看穿?
真的?
真的。
师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和我两个特别投缘。其实按严格说来他应该算是我师父,06年我有个堂叔在昆明经管售后服务部,我刚开始去本来是给他们售后部开车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和他们那里的几个维修师傅打成了一片,后来我对维修技术也产生了兴趣,就跟着堂叔学。但他那个时候要管的事情太多,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来教我了,我就主要是跟着这个师兄学。这家伙年纪和我相仿,技术却是相当了得,再冷门的故障都难不倒他。我当时对他的技术十分的崇拜,由于性格合得来,他也很用心的教我。我们都是属于那种很开朗的性格,爱开玩笑。平时我们都爱玩弹吉他,不过在吉他方面我算是他的师父。所以我们也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师兄现在在这边混得不错,经过几年的努力,已经在这边按揭了一套房子,也有了自己的车。从他的言谈之中,也能感受到他的那份自信和从容。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这几年不声不响的还折腾出门道了,开上越野了都。
他把着方向盘,速度放得很慢。别挖苦我了,买的二手车,方便拉货。
用这个车来拉商返机?太奢侈了吧?
便宜货,你看我把后面的座位拆掉一排,可以拉一些送修的机器。
生意不错?
还行,请了两个师傅。一个和我安装工程机。一个专门负责修液晶主板。
那我过来是?
现在那个维修师技术不到位,稍微复杂点的问题就卡壳,想辞掉。
我点了两根红塔山,塞了一根在他嘴里:我可要说清楚啊,液晶这玩意技术更新这么快,我在上海那边主要搞的又是制冷设备,你别期望太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