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工工作繁忙,很多时候都由我们去买烟,他一般也会拿出钱来应个景,因为没有人敢收下钱。他抽的是六元一包的红云,我每回都买红云,后来看见一个大我们一届的老哥给他买的是十元一包的红塔山。
看来是我自己不上路啊!于是乎,我也买红塔山,总工每次都说下不为例可每次都能笑纳。
办公室有一个蓝景集团的老员工,蓝景在西北的时候就入司了,大概和堂哥是一届的人。蓝景集团老员工尤其是西北的老员工是老板的8341部队,一般领导都给几分面子,据说在讨论到新人的事情上,这位老大姐说我为人太过油滑,最好别派出去。
其实我除了贫嘴外也没用什么不良举动,天天打扫卫生任劳任怨,给这些领导端茶倒水也不亦乐乎,领导交派的任务更是加班加点。为什么不落好?还是红云和红塔山的事情吗?
过了些日子,这位大姐问我有没有办法买到黑车,这个黑车当然是自行车,99年不知道为什么,北京遍地都是黑车买卖。我满口答应下来,二话不说到学校花一百元买了一辆黑车,在集团楼下车棚把钥匙交给大姐时,大姐非要给钱,我非不要,最终还是我成功了,她说有机会请我吃饭。
黑车交易过了几天,有个出差的机会,胖胖的总工当即派我去了。
可以出差了,可以去享福了,可以去赚钱了。
我想。
七、市内出差
我出差的地方在北京焦化厂,也就是如今的华侨城欢乐谷一带。
蓝景环保最小的一个项目就在这里,有一个老员工驻守,派我去纯属锻炼新人。胖胖的总工和我坐着公司的桑塔纳,从蓝景大厦直接到焦化厂,到了才给那个老员工打电话,见老员工从厂子里出来,总工唠叨了一句,这小子今天还很自觉。
中午在北焦门口好再来大饭店吃饭,酒是红星二锅头,菜是土豆丝、蒜薹炒肉、回锅肉、醋溜白菜。总工抽着我上午给买的红塔山,很有哲理的给我们讲着人生故事,大提当年之勇,我们新老员工加上司机在一旁当着捧哏。
酒喝完了,饭也结束了。工作正式开始。
每天在老员工的带领下,从招待所的标间出发,经过朱总司令题写厂名、武警把守的大门,来到污水池。老员工一般是坐在办公室抽烟,而我一般是像一个将军一样在池子边巡视,偶尔望望池内翻腾的黑水,感慨逝者如斯夫。
中午拿着饭票到食堂吃饭,饭后老员工睡觉我和岗位的人打乒乓球。下午老员工照例在办公室抽烟,我照例在池子上视察,顺道和岗位工嘘寒问暖。
晚上下班要么是食堂吃完饭回去看电视睡觉,要么是去大饭店吃饭喝酒。
老员工显得很老,暮气沉沉,只有每天晚上拿着手机一聊聊半宿的时候才证明他还是个年轻人;我显得很上进,总想找点事情干,对得起公司的补助,但找来找去才发现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
老员工是科班毕业,又经过设计院的历练,告诉我工艺定了设计完了建设干完工程就结束了,调试不合格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以为他在给偷懒找借口,但经过两三个月的工作,发现确实没有办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有一天,老员工的一位女同事来北京出差看他,当晚老员工派我值夜班,说夜里估计有状况,让我盯紧点。当夜,阀门冻死了,岗位工在用开水浇,我急忙给老员工打电话,没有接。穿过夜幕回到招待所,门反锁开不开,敲半天门,老员工穿着秋裤出来,在门口听我说了事。很生气的说,自己解决,之后就把门锁上了,留下门外不知所措的我。
过了几天,老员工给我说公司做方案缺乏力量,让我回公司。
我拿着行礼倒了两趟公交回到公司,胖胖的总工告诉我,老员工认为我每天晚上呼噜声大,影响了他的休息,进而影响到白天的工作,所以我只能回来。
回来后我才知道补助一天只有十块,因为是市内出差。
时值年底,各个现场都回北京开年终会,看看这些同事的手机,有摩托罗拉有西门子,我羡慕极了,还得出差啊!
八、过年出差
1999年年末,大家都忙忙活活迎接千禧年,仿佛迎来了千禧年就迎来了美好生活似的,不就是一个新年吗?和普通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公司里先从个人与个人之间吃起,出差回来的人与未出差的人吃,出差回来的人相互吃,之后部门开始吃起,领导逐个请大家吃,再到整个公司吃,一圈吃下来,就吃到了千禧年。吃着迎接千禧年,吃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参加了一些,因为有些单兵操练或者和领导之间的单兵操练是无法参加的。发现有个特点,喝酒是献忠心表决心的大好时机。替领导当酒要像挡子丨弹丨一样视死如归;给领导敬酒要像荆柯刺秦一样毅然决然。酒是好东西,为什么总要推来让去,好像有毒一样。有一次我说了个酒是好东西,让来让去多虚假。结果胖胖的总工号召大家敬我,我喝醉了,吐了两天。
迎来了千禧年,日子依旧,还是盼着出差。
马上就过年了,办公室大姐天天忙着办年货很少来办公室,其他的同事,不是出差在外就是调休回家,我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在办公室看看书,只等着放假就回家。
想的有些美!往往这个时候就会有事情。
胖胖的总工给我电话让我去广东出差,而且是马上出发。
他在广东,还有两个同事在广东,还是缺人,只有找我。
领导的命令就是圣旨,让大姐帮我买票,平常出差人员的票都是她买,结果她说让我自己去买,她没有时间,公司也放假了。
那就自己去吧,买了很长的队,只买了一张年二十九出发,年三十晚上到广州的火车票。
三十晚上,广州的大街异常冷清,应该都去看春节晚会了,跑了好几条街找到一个招待所,有买了方便面、啤酒、火腿肠,在房间看着电视喝着酒,不禁泪如雨下。
大年初一,转车来到现场。总工热情的握了我的手,之后给我说了工作内容。调试任务繁重,需要昼夜值班,缺乏值夜班的人,让我从今天开始专职夜班,时间从晚上八点到早八点,晚上可以再操作室休息一下。
当晚,总工带着另外两个同事去赴厂方的酒宴,我值着夜班。食堂没有上班,在漆黑的池子边吃着操作工带来的菠萝包,依旧泪流。
九、广东困局
胖胖的总工过年都在现场,是因为他非来不可。接了几个项目,在他的指导之下都出了问题,广东项目最大,问题也最多,不用总经理派,他就颠儿颠儿的来驻守了。
接项目过程可以运作可以忽悠,接下来就靠技术水平的。技术是一个很客观的东西,不是靠忽悠就能行的。
忽悠不了,自然也不会因为总工的出现而向好的方向转移。
总工总类比我们是大夫,专门治水的病,但到了广东,我发现我们面对的病人除了知道他病了以外,一无所知。
怎么办?总工的方法是从头发开始治起,头发治了,病没好,说明不是头发的事,继续治头,头治了还是没好,那就开始治脖子,总之一路治到脚趾甲总能找出病灶所在。
出乎我们这些大夫意料的是,一连治了八九个月,才发现该病人患的是癌症,我们却连放化疗都没有。
一个重度癌症患者,一群赤脚医生和蒙古大夫。医患之间形成了困局。
总工不能让厂方另请高明,如果那样蓝景就要把他另请高明。只能用精神万能法往前冲。而我们这些大夫就转行做外交发言人,面对厂里领导和技术人员的提问一律采用春秋笔法,甚至于让提问者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