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过年的气氛还是很浓郁的,我和老姨东市买卤肉,西市买酒水,北市买春联,南市买水果。其实我是故意想找这些东奔西跑的市场采购的,因为这时是和老姨独处的时候,看得出来老姨也挺喜欢陪着我到处逛逛,有时在公交车上累了,她就靠在我的肩头打个盹。她的头发微微烫卷,几根调皮的刘海扎着我的腮帮痒痒的,这时我总是把那几根头发捋到一边,偷偷的用手滑过老姨的脸庞。有时老姨睁开朦胧的睡眼对我笑笑,把头扭一边,继续睡去。渐渐的我的胆子大起来,有时会假装无心的把胳膊绕过老姨的脖颈垫在她的脑后,冬天的棉衣很厚,老姨枕着我的袖子,睡的很踏实。
到了年三十,老爸也回到家了,不过可能老妈事先和他通了气,一家人谁也不提姨夫的事情。
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老妈让我去门外贴春联和门神,老姨也吵吵着和我一起贴。老姨在一旁端着一锅浆糊,指挥着我把浆糊涂在门框上,
“左一点,右一点,涂匀点。不对,歪了歪了。”
我把刷子往锅里一扔,“老姨,要不你来。”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一点都不虚心哪,我要是够得着,当然自己来了。别废话,听老姨指挥。”
在老姨的指手画脚下,我终于把春联贴好,要回去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竟然有点糊糊甩到了老姨的脸上。
“老姨,别动”
老姨吓了一跳,僵在那里,我慢慢的靠上去,老姨用疑惑又带点惊恐的眼神儿盯着我,我一脸严肃,慢慢伸出食指,点在了老姨脸上的那个浆点上,稍稍用力一抹,那个浆点就像一块粉彩在老姨脸上画出一指宽的一个白道,我啐了口唾沫在大拇指上,仔仔细细的把那个白道擦干净。心里偷偷乐,老姨的脸上的肉真软。
老姨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果真就一动不动的等我擦完,突然回过神儿来,自己用手使劲的搓着脸,一拳打在我的胸口,
“咦,真恶心,把你口水都抹到我脸上了。”
“那咋办,老姨你闭上眼睛,我把自己的口水舔干净。”
老姨还真就闭上了眼睛,忽然,她明白过来,带着娇羞的样子骂我一句“小坏蛋。”
我俩就嘻嘻哈哈的进屋吃饺子,看春晚去了。
我们当地的规矩,大年初二女婿回门,老爸、老妈带着我和老姨一起去姥爷家过节。大舅一家也回来了,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老爸和大舅到里屋边看电视边聊天,大舅顺带也问问我学校里的事。老妈和舅妈收拾厨房,姥爷就逮着机会数落起老姨来。
“小儿啊,你可真不让我省心。两口子又吵架了?”老姨头一低,一边给姥爷锤着背,一边偷眼瞄着电视里的节目。(姥爷喜欢叫姨老儿子,说她小时候顽皮的像个男孩儿,最不听话,但我却觉得姥爷最偏心的就是老姨了。)
我找不着和老姨说话的机会,就也坐在一旁,假装听他们谈话,实际还是想多看看老姨,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喜欢看她,喜欢从各个角度看她,还总也看不够。
“小儿,爸和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爸你渴不,我给你倒杯水。”老姨说着就想逃。
“别打岔,我给你说正事呢,正兵是我战友的孩子,能错到哪去,年轻人有时身上有点小毛病是免不了的,你呀,都是让我给宠坏的。”
姥爷越说越激动,姥姥赶紧打圆场
“啊呀,好了老头,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高兴事,你说正兵好,我还说我家姑娘好呢。咱家小莉虽然有点任性,可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了,年轻人床头打架床尾合,不高兴的事过了年再说。”
“还是老妈对我好”老姨抱着姥姥亲了一口。
姥爷一向威严,就是对老姨没有办法,看着老姨亲了姥姥一口,一脸不高兴
“丫头,我也是为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看你大姐家,小炎都上大学了,你和正兵连个娃还没生呢。过来,背还没捶完呢,别想跑。”
老姨咧嘴一笑,又赶紧跑过去给姥爷捶背。突然,她压低声音趴到我耳边说,“看够了没,再看小心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姥爷正纳闷老姨给我说了什么,我大声喊“姥爷,你可别拿我说事,老姨说了,你再拿我作比较,就要把我杀了。”
姥爷眼珠一瞪,“她敢。”
这招移花接木老姨显然没有防备,眼看自己又要多一条罪行,只好冲我做个鬼脸
“小炎,你听岔了,老姨说你是我的骄傲,是咱全家的骄傲。”
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姨想过来捶我,奈何姥爷还正在批斗她的问题,只好拿出一幅要把我吃了的表情来对付我。这算是她第一次栽在我的手里吧,我心中暗爽。
不管怎么说,大过年的一家团圆心情都不错,老姨又会讨姥爷的欢心,算是把姥爷给应付过去了。
新年没过完,老姨就要回自己家住了,据说是那个小姨夫通过姥爷向老姨道了歉,我虽然有些不高兴,也只能看着老姨收拾东西回自己家了。
老姨不在的日子了无生趣,每天也就是过年的吃吃睡睡,我就盼着快点开学。
这一次我一个人背着行李箱坐着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宿舍。
没想到老大到老六就差我一个了,大家把从老家带来的特产摆了一桌子,交换着吃着,纷纷抱怨过年真没有意思。我也觉得过年没有什么意思,可是头几天和老姨腻在一起的日子还是让我回味了很久。
大一大二属于新兵蛋子,我们还被高中时紧张生活的余威镇着,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大三以后,我们这些老油条就在师弟师妹面前开始摆谱了。唯一的一门必修课就是逃课。不过好在宿舍里座次分工明确,有老五这个学术型人才,负责占座,点名,记笔记,课程结束时把老五笔记复印一份,课业基本搞定。老二这个寝室长负责打扫卫生,迎接检查,学校的任务也基本搞定。剩下的就是老大负责的娱乐项目,积极探访学校周围好吃好玩的东西,然后带我们一起去潇洒。我属于预备队,每天只需要监督他们是否在岗尽职就行了。
大二暑期一结束,老大就招呼我们寝室的几个赶紧加入迎接新生的队伍,无非就是帮助新入学的师弟师妹搬运行李,指引宿舍啥的。哥几个纷纷表示对顶着烈日装雷锋没有什么兴趣,老大一声怒吼,“你们这些鸟人什么素质,我们是为了捞个积极分子的虚名么?我们是为了身为人生地不熟的师妹们开启人生一扇新大门导师的责任!”
几个少林弟子这才懒洋洋的跟在老大屁股后面,推着一辆从宿管大爷那里借来的破烂三轮上路了。
老大不愧为老大,作战思路贯彻清晰,战斗精神落实彻底。虽然我们是机械系的,可是带着我们的战车只为经管和人文院的新生服务,而且一旦来的是师弟,就热情的指引着让他们找别的接新生的人指路,一来了师妹,就当仁不让的抱着行李就往我们的破三轮上扔,搞得人家的家长都眼泪哗哗的,你们学校忒热情了,以后要多向师兄们学习啊。
我们对一旁鄙视的目光完全免疫,那些接新生的人虽然内心不满,但看我们中有老大,我和老六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也不敢说些什么。
后来,我把这场战斗讲给老姨听,老姨笑的像开了一朵花。半天才缓过气儿来,忙问我,
“怎么,找到猎物没。”
“我说过,除了老姨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对别的女人没啥感觉。”
老姨继续笑
“虚伪。”
其实,我当时很想补上一句“老姨,我是认真的。”
在老大的英明领导下,迎接新生的战斗还是有所斩获的,老大舌灿莲花,把几个稍有姿色的师妹的资料都搞到了手。铺位位置,生源籍贯,所学专业,尤其是宿舍号码,整理到一个小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