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自从经历酒店那场风波以后，杜志强再也没为难过舒萱，每次见了她总是带着三分客气七分尊重，倒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舒萱在工厂的日子平静起来。

然而，冶炼厂的效益越来越糟糕，这种国营厂矿在市场大潮的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一些有关“减员增效”的传言开始流传，每个人都变得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天被淘汰出局。

一天上午，工厂所有员工被召集起来，据说要列队迎接什么前来签约的大人物。站在人群中，舒萱听着几个女工议论纷纷：“知道吗？我们厂近期开始裁人了！”

“我听说好像厂子要跟别的什么企业合作，搞什么合资。”

“什么合资啊？说好听点儿是兼并，说不好听点儿就是咱们厂垮了，要卖给人家了。”

“这样一来，估计咱们许多工人要失业了。”

“可我听说是下岗啊。”

“这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个说法罢了。”

“那该怎么办啊？我会不会被开啊？我在厂里都干七八年了。”

“估计会拿新来的和年老的开刀了，新来的没什么工作经验，没啥大作用，年老的更不用说了，直接让你提前退休……”

女工们的话在舒萱心里投下一颗大石，激起震荡不断。她委实没料到自己刚进入这家单位不久就要经历一次市场巨变！

正胡思乱想时，一辆豪华轿车在厂门前停下，人群忽然静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舒萱朝大门口的方向望去，表情在瞬间凝固了，于宏正被一群工厂领导前呼后拥着走来，那挺拔潇洒的身影异常突出，轮廓分明的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众人今天要欢迎的大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于宏正！

厂长杜志强一脸恭敬，低头哈腰地伸着手：“于总，请，请……”

女工们私下沸腾了。

“真没想到这老板还挺年轻帅气的，是我喜欢的型。”

“我也喜欢。不知道他结婚没？”

“没结婚你俩也够不着！还指望丑小鸭变白天鹅啊？那是童话故事。”

“真是的，我们想想还不行么？”

“喂，舒萱，人都走了，别看了。”一女工拍拍舒萱，“走吧，咱这辈子也就当工人的命了。”

舒萱回过神儿来，扭身走去，又回头看了看。

会议室里，于宏正一行人与杜志强等人展开了谈判。谈判很艰难，双方僵持不下，一度陷入中断，只得临时休息。

于宏正走到楼道的一角透气，双手抱肩陷入沉思。

郑春皱眉道：“于总，你真的想清楚了，要跟这家冶炼厂合作吗？”

于宏正沉默不语，继续思索。

郑春继续道：“他们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简直是过分！就他们厂这现状，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也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国营老厂就是这样，牵扯到的利益环节比较多。别着急，耐心点儿。”

“于总，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谁都知道这家厂是个烂摊子，效益差，工人多，前景渺茫，而且欠了银行那么多债务，已经是资不抵债，我们完全没必要背上这个烂包袱。”郑春顿了下，又道，“最大的问题还是工人，以后肯定要精简，许多人将面临失业，传统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搞不好他们会闹，一闹就引发社会矛盾，我们该怎么解决？”

于宏正犹豫半晌道：“我已经想好了，答应他们，准备签合同吧。”

郑春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好吧。”

中午，舒萱去食堂打饭，还没到门口，就见张秘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小舒，有人要见你。”

“谁呀？”

“于总啊。”张秘书笑眯眯地说，那语气和表情近乎讨好，“小舒啊，从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怎么样？果然被我说中了吧。快跟我走吧，于总正等着见你呢。”

舒萱怔在原地，困惑地问：“他来我们厂干什么？”

“别开玩笑了啊，我就不信于总收购我们厂这事儿你会不知道？”

舒萱心里再次被震了一下，她委实没料到于宏正将这家冶炼厂给收购了。

“小舒啊，以后还得仰仗你啊。”

舒萱跟张秘书到了办公楼，刚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就听见杜志强道：“好，于总，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一定办好……”

见张秘书过来，杜志强便起身告辞，走时还讨好地向舒萱笑了一下。

张秘书恭敬地说：“张总，我把舒萱给您带来了。”

“谢谢。”

张秘书知趣地走了，轻轻地带上门。

于宏正风度翩翩地说：“舒萱，我们又见面了。请坐。”

舒萱有些拘束：“于老师……不，于大哥……不不不，还是叫于总。”

于宏正微笑地看着她的窘样，说：“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已经是这家冶炼厂的股东了，也就是说，我们以后是同事了。私底下，你还叫我于大哥吧。”

“啊！”舒萱发愣了一下，道，“这事也太突然了。”

于宏正颇有深意的说：“以后我们又在一起了，不是吗？”

“是啊。于大哥，挺好的……”舒萱不知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