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些日子以来，舒萱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心中已是说不出的感觉，有深深的思念、有咬牙切齿的痛恨、也有望穿秋水的祈盼。她知道邢动就在天津，因为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些从天津邮寄来的包裹，里面有衣物，有她爱吃的零食。
她查过那些邮寄地址，都是无从可查的。
许冰雁突然来学校找她，两人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
许冰雁道：“舒萱，谢谢你，要不是你，冰倩不可能考上名牌大学。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你。”
“别这么说，我只是辅助，关键在于她自身的勤奋和努力。而且她的底子本来就不差。”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许冰雁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全家人对你的一点心意。”
舒萱没接，受宠若惊地说：“别，你今天请我吃这顿饭就够了，钱我不能要。”
“不行！我可是代表我们全家人来的，你不要，我交不了差！”两人推搡起来。
“冰雁，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而且我把你当朋友，朋友间是不应该这样的。对吗？”
“舒萱，谢谢你把我当朋友。可我这人打小就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朋友。”
“你这怎么算是欠人情呢？”舒萱颇感无奈，停顿片刻道，“要不你帮我一个忙吧？”
“你说。”
“你帮我找找邢动。”
许冰雁一愣：“你是他女朋友，连你都找不到，我能吗？再说中国这么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只知道他在天津。他给我寄过东西，但找不到真实的地址。”
“他不辞而别，难道你就不恨他吗？”
“我是恨他，但我更爱他。”
许冰雁叹了口气：“好吧，我尽量帮你打听一下，有消息后我会告诉你。”
时间转瞬即逝，四年的大学时光眨眼已接近尾声。
学校里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
照完毕业照，无数的学士帽被抛了起来，在天空划出壮观的一幕。一局散伙饭，咀嚼了四年的酸甜苦辣、点点滴滴如已沉淀的沙石，被搅了起来，在酒精中浑浊，又在酒精中清澄。离别的笑容早已苍白，像大漠的风沙，像弥散的灰尘……
侯冲决定独自去南方打拼。
在招聘会上，舒萱放弃了留在北京的机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去天津。
戴菲菲没能如愿以偿地留校。但她也看淡了。正巧天津有一家学校招聘教师，并对她发出了邀请。舒萱也劝说她也一同去天津发展，她有些犹豫不决。
那天，毛海与戴菲菲并肩坐在小河边的石凳上。
戴菲菲道：“听说你被上海的一家事业单位录取了。”
“是的。”
“去事业单位一直是你梦寐以求的，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真替你感到高兴。”
“嗯，你呢？”
“我可能要跟舒萱一起去天津工作。”
“是吗？好地方啊。什么工作？”
“教师。”
“女孩子做老师挺好的。再说教学也一直是你的梦想。”
他的态度就像是对一个关系很一般的同学，不冷也不热。
戴菲菲低着头，几乎控制不住地将内心的颤抖带到自己的嘴边：“毛海，有件事……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我向你隐瞒了那么久。其实我……我曾经……”
“菲菲，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毛海几乎疼得缩成了一团。他很清楚，这是菲菲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对他来说，也是一块心病。很多时候，他想疏远她，排斥她，又不得不无可奈何地同情她，接近她。
戴菲菲怔了怔，眼圈红了，不敢看他。
二人各怀心事，都觉得不太自在。好半天，毛海才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校？”
“明天就走。上午九点的火车票。”
“啊？那么快啊？”侯冲有些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道，“等我哪天去了天津，你可要请我吃狗不理包子啊。”
“好啊。”
“说好了。”
“一言为定。”
戴菲菲本想对毛海再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说不出，心里难受极了。
告别的话，分手的话，两人都说不出口，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知道，她已经真真切切地爱上了毛海！她何曾料到，她对他怎么可能会动心呢？怎么会呢？
火车站，戴菲菲不时向门口与四周张望，侥幸地等待着毛海的出现，即使那是最后的别离。
“菲菲，检票了，快走吧。”舒萱喊道。
戴菲菲猛地缓过神儿，匆忙收拾好自己寥落的心情扭身而去，却又是一步一回头，神色茫然伤感，不禁揪心。
她在车门口又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列车“吮当”一声缓缓启动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位置，戴菲菲却发现一个男人正躺在那儿正呼呼大睡，还用帽子遮住了脸。
戴菲菲暗骂了一声“自私鬼”，然后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喂，麻烦你起来一下！”
那人慢悠悠地摘去帽子，坐了起来，又伸了个懒腰。
倏地，她呆呆地愣住了，那一瞬间眼里有些发热，反倒是毛海，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问：“同学，这座位真是你的吗？叫我看看票。”
舒萱坐在对面，露出一脸坏坏的诡笑。
戴菲菲镇定下来，一本正经地道：“我先看看你的票。”
毛海递上票，当她望见目的地“天津”两个字时，激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毛海一把揽过她，忘情地抱在怀里，扎扎实实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舒萱道：“咳咳咳，当着人的面别那么肉麻好不好。”
戴菲菲泪中带笑：“讨厌，你不是说去上海吗？”
“菲菲，像你这么好的女孩，我怎么舍得你走？我是不会让你逃掉的，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一辈子做你的跟屁虫。”
原来，毛海早已联系好了一家天津的单位，只是没有告诉戴菲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