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那表情甚至可以说有几分警觉,问:“你们有事儿吗?”
“我们找你很久了。”
“找我干什么?”女孩更惊讶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想当面向你道谢,上次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女孩冷淡地说:“没什么。”
候冲酝酿了一下道:“你信不信缘分?”
女孩终于不耐烦了:“我现在正忙着,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请你们离开。”
正说着的时候,一个一脸横肉的老女人走了过来,问:“艾草,出什么事儿了?”
从老女人杀气腾腾的眼神来观察,想必是将邢动和侯冲当成了企图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艾草说:“没事儿,张姐。这客人我认识。”
老女人点头:“有什么事儿就吱一声。”她说罢走出门,时不时还向这边瞟几眼。
侯冲转向邢动问:“哥们,你说咱们脸上是不是写着流氓俩字?”
“没有啊。”
“奇怪。那为什么总被人家误当成流氓?”
邢动郁闷地说:“这我哪知道啊?”
侯冲又凑到女孩面前,说:“原来你叫艾草啊,名字真好听。对了,我还没正式介绍自己,我叫侯冲,诸侯的侯,林冲的冲……他叫邢动。”
艾草一副懒得搭理的神情,只管摆弄着自己货架上的衣服。
侯冲觉得有些无趣,想了一下道:“你这里有我穿的衣服吗?”
“不好意思,本店只卖女装!”
侯冲又灵机一动道:“我想给我表妹买一件,可以吗?”
“可以。你自己挑吧。”
五颜六色、种类繁多的女装看得两人眼花缭乱,无从下手。候冲对艾草说:“能帮我挑一件吗?你的眼光肯定比我好。”
艾草迟疑一下后,在衣服架上扒了扒,挑出一件道:“这是今年的流行款,可以吗?”
“行,那就这件吧。”
“你表妹穿多大号的?”
侯冲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多高?”
“多高?个头身材就跟你差不多吧。”
女孩蹲下在一大堆衣服里翻了翻,又扒出一件道:“我就穿这号的,你表妹应该穿得上。”
“是吗?不知道穿出来效果怎么样。要不……你再帮我试一下吧?”
邢动在一旁抿着嘴偷乐。
女孩想发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脱下外套将衣服穿上。
候冲不由地心花怒放,啧啧赞叹道:“真不错。这件衣服我要了。快给我包起来。”
女孩脱下衣服道:“九十块。”
侯冲拍了下邢动的肩膀道:“掏钱!”
邢动赶紧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咱还没搞价呢?”
“搞什么价啊?大气一点儿行不?”
邢动骂了句“败家子”,很不情愿地掏了钱。
接过包好的衣服,候冲还是没走。艾草困惑地问:“你还有事儿吗?”
候冲愁眉苦脸地说:“我刚才忘了,我表妹怀孕八个月了,恐怕这衣服她已经穿不上了。”
艾草一愣:“你不会是想退吧?”
“不是,我想把这衣服送给你。可以吗?”
女孩怔在原地,冷眼望着他:“开什么玩笑!”
候冲一脸真诚:“没开玩笑,我确实是想送给你。你穿上去真的很好看,很美。”
“莫名其妙!”
“艾草,你就收下吧。”
艾草终于无法忍受,厌恶地看着他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钱退你,这衣服我不卖了!”说完从他手里抓过衣服,又开始从兜里掏钱。
与此同时,候冲拉起邢动就向门外跑去,渐渐远离了服装店的视线。
邢动实在受不了侯冲这种献殷勤的做法,愤然道:“猴子,你小子没病吧?”
“嘿!我就是有病,我吃了爱情的毒药,已经病入膏肓了。”
“疯子!”邢动骂了一句,真想上前踹他一脚,“你是不是真的迷上她了?”
侯冲一脸陶醉,回味无穷地说:“难道你没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古典忧郁的气质吗?”
邢动不屑地道:“别酸了啊,我实在看不出一个卖服装的个体户气质能好到哪里去?当然我不否认她长的漂亮。太漂亮的女孩大多是花瓶。你小子啊,甭别看见个美女的就巴巴地往前凑。”
“你现在心里除了舒萱,还能看上谁啊?”
“我说,你泡妞,给人买衣服献殷勤,凭什么叫我付账啊?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别忘了,你欠我一件皮衣。”
“那好,现在咱俩互不相欠,扯平了。”
(6)
像许多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邢动的爸妈从初中起就开始对他进行“感情禁锢”,严令禁止谈恋爱,包括大学在内。在家长们看来,恋爱就像是洪水猛兽,百害而无一利。然而,家长们失算了,往往越是这样,越能激发孩子们的好奇心与叛逆心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面对严峻的高压政策,孩子们的地下活动愈发猖狂。
从高中一路到大学,邢动在感情路上游刃有余,但他知道母亲的火爆脾气,一直隐瞒着自己与舒萱的恋情。眼见毕业将近,他觉得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爸妈摊牌了。
这天,母亲林瑜芬给他打来电话:“儿子啊,后天我和你爸要去一趟北京,顺便探望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战友。”
邢动满口答应,并寻思着先探探母亲的口风,再介绍舒萱闪亮登场。
那一天恰好是周末,邢动带着父母在学校招待所住下。
林瑜芬看着儿子一身牛仔的随意打扮,摇头道:“你都是快踏入社会的人了,怎么还穿成这个样子?幼稚不幼稚啊?”
邢动嘟哝道:“我平时不都这样穿的吗?也没碍您眼啊?”
“以前你是个孩子,现在不一样了,是大人了,别忘了,你该到了交女朋友的年龄了。就你这身打扮,能给人家女孩子安全感吗?”
邢动心中一喜,想到介绍舒萱的大好时机已到,嘿嘿一笑:“妈,我等您这命令好几年了。你再不下旨,我准憋出毛病来。”
林瑜芬笑着说:“没出息,瞧你这猴急样儿,将来不会交了女朋友,就把我这亲娘给忘了吧?”
“哪能呢?”
父亲邢建军说:“待会儿给孩子买件衣服吧,去战友家别叫人笑话。”
林瑜芬领着邢动到了一家高档服装店,为儿子挑了件西装。
邢动穿上西装,浑身不自在。林瑜芬上下打量着儿子笔直的身板,笑着对邢建军说:“没想到咱儿子穿西装还挺帅的。你瞧这身板,跟大明星似的。”
邢建军道:“嗯,是比以前精神多了。不错不错。”
邢动不喜欢西装,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没穿几分钟就要急着脱下来。林瑜芬连忙制止他,又叫服务员拿了条领带给邢动系上。
邢动别扭地动着领带,无奈地说:“妈,我穿不了这个。”
林瑜芬说:“儿子啊,你都快毕业了,以后到了社会上就得穿正装。大方。”
“你妈说的对。”邢建军接道。
邢动无语,无意中听到服务员好几百的报价,嘴巴顿时张大了。他没想到一向抠门的母亲付款时竟然眼都不眨一下。
邢动隐隐觉得父母这次来北京有些不同寻常,但又猜不出什么来。
中午,三人乘出租车到了一处幽静的大院内。那翠绿的草坪和苍劲的梧桐树,簇拥掩映着一幢幢新盖的别墅。
林瑜芬羡慕地望着:“瞧瞧人家住的地方,真气派,这才叫生活。啧啧!”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邢动不以为然,笑嘻嘻地搂住林瑜芬的肩膀,讨好地说,“妈,等我将来挣了钱,一定给你买套比这还好的房子,专挑阳台大一点的,如果家里的钱发霉了,就拿到阳台上来晒一晒。你跟我爸呢,就天天在家数钞票玩。”
林瑜芬望着儿子笑眯眯地说:“好儿子,虽然妈知道这是天方夜谭,不过我爱听。”
邢建军不快地回应道:“你们眼里就知道钱!真不知道现在的学校是怎么教育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