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任总嘱我不要把杨丽娜的情况告诉薛东阳，她道：“要不是你迫得太紧，我也

不会说这事，我总以为男人对这种飞来艳福应该很上心才对，却没想道你让我

祭出了杀手锏。”

我点头称“是”。我认为她的意思是男人不要以女人为依仗，要学会自立自

强，所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

死于安乐。但直到两年以后，我才明白她说的不许提杨丽娜的真正含义，那

时，这个故事也就结束了。

我的七天培训正式拉开序幕，像时光回到了纯真的学生时代，单纯而枯燥，只

是少了篮球、少了操场、少了书声琅琅。我很珍惜这个机会，也可以说是很珍

惜这种怀旧的心情，我听得异常认真。

我们接受培训的宾馆对面是一个主题公园，和其它公园不同是为了纪念一位古

代的将军。少了小桥流水，多了古槐铭碑石人铜马，晨曦照射下肃穆庄严。我

的最爱就是在月下坐一匹青铜马，闭目遥想当年，让时光穿过历史，我在大漠

如雪草枯鹰疾的秋日扬起风沙，追随我的队伍驰骋千里，天上是一轮新月如

钩。如今，我依旧呼吸着雾蒙蒙的尘土，只是剩了一层伤感。

她来过一个电话，让我问了老师一个操作细节，她赞不绝口地夸我道：“真的

在电脑里面找不到隐藏的图片了。”

我沾沾自喜，对她道：“哥从良了，哥现在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

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她不忍打断我的兴奋，等我说完才慢慢吞吞道：“只是你的电脑一开机就跳出

一个丙香社区的链接，怎么也删不了，我现在正升级瑞星呢。”

网络还有诚信可言吗？那个社区不是标榜自己是中国第一无毒黄址吗？我无地

自容！只好跟她耍赖，道：“那……那是我想让你审查一下是不是够检举标

准，我穷呀，给俩钱手头还宽松，这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你就贫吧你。”她笑着挂了电话。

我接受培训的第三天，那个任总电话找我，当时我正在听课，她道：“什么时

侯陪我去趟省城？来北方半年了，一直都窝在小县城打转转。”

我对任总道：“我现在就在省城，你随时可以过来。”

她有些惊喜，道：“好呀，我还怕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门呢。”

整个下午我都在忐忑中度过，我勾勒了许多陪同任总的情景，去什么地方呢？

商场？歌厅？还是娱乐场所？我不知道她的爱好，我把我经历过的最高级别想

了一遍，甚至吃饭去哪个酒楼都想了。

还是平常人好呀，我感慨地总结：我和同事“她”应该最简单，贫贱相交素面

朝天，我们可以蹲在一个地摊为谁多喝了碗汤相互指责；和li，我则在自己的

能力之内尽最大努力让其欢悦，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且有了实质的内

容，一个男人，要在这时候还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也就真不够爷们的标准了；

对于那个任总，说句不客气的，就是宰了我也不够人家一盘菜，但身为一个男

人，终究有自己的自尊，哪怕在这种强势之下。

下午不到四点我就在大门口转悠，不是望眼欲穿，是起码的礼仪，对重要人士

的接待自有一套标准，我虽不像我们市迎接上级领导那样摆车队到辖区边界，

也不至于第一次招待老板就让人家楼下喊，我没有打电话问几点过来，就在附

近溜溜逛逛耗时间。

一大群学生垂头丧气走过我的面前，大概挡了他们的路，其中一个男孩望了我

一眼，顺嘴叫了声“叔叔。”

“嗯。”我摸着下巴发呆，这才几年啊，都让人叫叔叔了。

既然叫了，一群人就停下来，领头的男孩子道：“我们是参加社会实践的大学

生，为贫困山区的孩子做募捐，叔叔能献爱心吗？”

“这样啊？！”我伸手摸衣兜，把刚去银行透支的钱摸出来，暗道：“我还不

知道过得去过不去今天呢。”但终究面子问题，扯了张一百的，想想又换了张

五十的递过去。

“耶……”一群人欢声雷动，击掌庆祝。

我莫名其妙，困惑地看他们，一女生嘴快，唧唧喳喳对我道：“谢谢叔叔，你

是今天第一个给我们赞助的好人。”

晕，这帮孩子这天怎么度过的？这都归巢了路上才宰我一个冤大头，我苦笑

道：“真得假得？十几个人省顿午饭也比这多。”

“可不。”我的话惹得一群人内讧。

“现在的人都贼精，想从他们兜里掏钱要动些脑子。”闲着也是闲着，找几个

陪聊的，我道：“比尔盖茨让人受益一生的十句话估计你们都看过，第一句

是：社会充满不公平现象，你先不要想改造它，只能先适应它。”

这群大学生果然围住我，估计也是50块钱拉的关系，我呵呵笑，“这就是你们

实践的社会，它不是在学校做数学题，只有唯一过程和唯一结果。募捐到钱有

很多方法，喝过中药吗？汤药中必有一味药材充当‘药引子’也就是君臣佐使

中的‘使’，有它其它药材才会发挥最大疗效。不明白？鸡不下蛋往窝里放乒

乓球的道理懂吗？也不懂？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分低能吧？！”我拍着额

头感慨，谆谆教导道：“不要总喊没有募集到钱，要说所有人都给了，请你也

献一份爱心！——乞丐都知道开工前往自己罐里放几张钞票！”

一圈人依旧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我彻底晕菜了，在这种单纯面前，我都不忍

继续调侃，看来学生进入社会的第一课，不是学会变通，而是认识光怪琉璃的

世事百态。我拱手作揖道：“散了吧！装失学儿童骗钱、潜伏人群里哭着喊着

捐钱的方法有缘再给你们讲，拜拜吧各位。”

我抽身离去，留一众学生依旧茫然，相互询问：“什么意思啊他？”

任总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过来的，开一辆普通广本，不能否认商人心机，知道什

么时候炫耀什么时候养晦。任穿一身简洁红黑相间的套裙，腰间扣环饰带，愈

发显得蛮腰一把，清新脱俗，高贵典雅，让人赏心悦目。原来欣赏美女也是一

种享受，怪不得人人都说秀色可餐。

人的心理很怪，我站在宾馆门前陪任总说话竟生出一种想吸引人们眼球的感

觉，我知道若是li，或者同事她，我早溜边钻没影了，看来心怀鬼胎就是不如

心底无私理直气壮。

“对省城熟悉吗？”任总语若天籁。

“一般。”我实话实说。

“车放这里，我们打的。”任干脆利索。

为了男性的矜持我执意请的晚餐，出乎意料她选择的竟是小吃。在国际大厦六

楼那个小吃城，我点了许许多多不同的风味特色，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我就在这里同样看着一个江南女子，语笑

嫣然。

心一阵刺痛，我把目光移到窗外，窗外就是那条车水马龙的省会第一路，“雨

柔。”我梦幻一般呓语，伊人何方?

任总猛地停下筷子，定定看着我，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无力地摇头。

她没有再追问，愣愣出神了好久，道：“以后不要任总任总叫了，我说过比你

大三个月，你该叫我姐姐，——或者，就喊我的名字，我叫任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