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后半夜我与li赶回公寓七楼属于我们的房间，缠缠绵绵一直到她举起白旗才相

拥入睡，感觉刚闭上眼天就亮了，也顾上刷牙洗脸就急匆匆返回单位。

整个上午我都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直到中午开饭才起来吃了双份午餐。我的观

点很明确，在保持体形与保持体力方面我义无反顾选择后者，不吃饱哪有力气

减肥？这人只有肚里有食、兜里有钱才心稳，为求苗条饿的两眼发绿，看什么

都是烧饼你还能有精神工作？还有力度处理“突然事情”？

呵呵，阿Q精神，胖子们聊以自慰的，其实谁不想玉树临风？只是控制不住美食的

诱惑罢了。

下午我给省城的她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我在网上。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开始写周研判，一窍通百窍通，只要不是重要的报告和红头文件，你大可以

写一个贴题的开头，然后网上搜一些相似的东西粘贴， A4的纸弄那么几张，落

上日期。一个市十几个县，汇集到省就是几百个，汇集到全国是上千个，万涓

成河，你只是其中一条，没有人在意你。哦，对了，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也有

倒霉蛋，去年就有个县的表一层层报上去，中间任何环节都无阻碍，在全国EPI

合并汇总的时候怎么也连接不上数据库，一级一级打回来，领导传达的原话

是：先抛开你的数据是不是合理，最起码你的年号应该对吧？！——那家伙用

前年的东西，连年号都没有改。

前辈高人呀！

她在网上和我聊了几句，告诉我她们星期日的下午结束，因为有远的地市，最

后一天没有课程。我道：“后天我去接你。”

总结通过邮件发出后，一周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无所事事，打开网站看新闻，

门轻轻敲了两下，一个男子探头进来，

“小柳，忙呢？”一口地道的东北口音。

我疑惑地打量，认了出来，大叫：“鬼子！怎么是你？”

是薛东阳，因为“东洋”的谐音我们都叫他鬼子，我数年前上专科的同学。

我们激动地拥抱，双手在彼此肩头用力锤。

他憨厚地笑，道：“没有认错，还认得我。”

我的眼睛变得湿润，三年同窗，怎能忘记。

他是来告诉我明天同学们聚会的事，十年了？就这么一转眼就十年了？我有些

伤感。

和他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一直静静站着，我倒的水碰都没碰，薛东阳没有介

绍，我也不好意思招呼，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淡雅清新，我

闻所未闻。

我对是否参加聚会迟迟疑疑，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组织这种活动了，上一次我

就找个理由没去，我一直排斥拒绝这个群体。

“我要考虑一下。”我明确地告诉薛东阳。

他依旧憨厚地点头，“我们班五十个人，上一次去了三十多个，男生就你没有

参加。现在各人都有各人的小天地了，这是最后一次，关系好的一直都有联

系，不好的聚也聚不到一起。”

我无语。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们班成就正果的只有两对，他们夫妻就是其中

一对，他很现实，毕业那年直接留在了女方县城，结果就是女方宝贝一样供奉

了他。

我没有留住他们吃晚饭，那个女子起身离去，薛东阳紧跟着和我道别，略显害

怕的样子。

在电梯里我侧目审视了一下女子：藕荷色的套装，简约的金粉色胸花，精致的

脸上自然地淡淡修饰，唇厚而性感，嘴角微微向上翘着，透出一丝高傲，略微

染烫了一下短发，青春靓动。我心底轻叹了声：此女只应天上有，以后再有那

个不长眼的说短发土，我第一个打得他满地找牙。

院子里几个人围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评头论足，我送他们到跟前，看到车徽田园

风景里的那匹马，我的眼珠也瞪了出来。女子驾驶室坐好，仰脸戴太阳镜，薛

东阳在后座向我挥手，然后是澎湃悦耳的马达轰鸣，两人绝尘而去。

同学会？呸！我不齿地摇头，现在的同学会、同乡会、战友会你以为是在叙旧

培养感情吗？不！那是一群意满心足的人显示自己成功的场所，你见过几个饭

都吃不上的人热衷搞这种联谊？

我走到树荫下，把我爱车上贴的“我是奥弟”撕了，我指天骂地，明儿我就换

一广告，写上：除外形不同，原装神六部件！

我眯着眼靠着椅背，脚瞪在桌子上，屋内淡淡花香依旧，我知道那是一种香

水，单位一些时尚女士也有用这东西的，可比起这来，那简直就是荼毒嗅觉。

夜幕低垂下来，窗外像笼罩上一层烟雾。

我的思绪从薛东阳二人身上移走，开始仔细考虑是否赴那个聚会，我的目的很

明确，去，是因为一个人，不去，也是因为这个人。

去的原因是想知道这人近况，不去的原因是怕知道这人近况，很矛盾，但就是

这种心理。

想的很晕，就像发烧一样，依稀找到了一点理顺清头绪的苗头，却又感觉遥不

可及，恨不得脑海深处长出一只小手，去抓住那点闪耀。

干脆锁门离去，此时华灯初放，吃饭早的已出来遛逛，我绕开市里，摇下车窗

慢慢开，让自己清醒，过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十字路口时，被一辆急速驶过的卡

车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惊吓头脑倒灵光了，汽车?嘈杂的声音？我想起了那个不说话的电话，对，我

那会想抓住的就是这！那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南方哪个城市？

我停下车迅速翻看记录，才四五天的时间，还没有被挤掉，重拨，没人接听。

我四下望，发动着车冲向繁华地带，找到一个网吧，甩上十块钱，网管等了一

会，见我没有下一步动作，利索地开抽屉拿出一张外地人身份证，给我开了台

机子。

“瓜洲？怎么是瓜洲？”我略失所望，瓜洲这个地名在小学时候就知道了，这

得益于王安石的那首《泊船瓜洲》，我仔细看度娘百科，瓜洲古镇的确历史底

蕴深厚，文化积淀丰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唐代高僧鉴真东渡日本都发生在

这里，但这和现代的长途电话没有一点联系啊！难道说是新开发的中为瓜洲国

际露营地的原因，呼朋唤友浪漫结游不失人间潇洒，同样也可以恶作剧一番。

我放弃了，下意识念了一句：“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咦，我

奇怪：怎么现在人们只提瓜洲古镇，不说京口了？我随意度娘了一下京口，让

我大吃一惊的是：古代的京口，就是现在的镇江！

我们省城到上海的必经之地，南京的下一站，镇江！

我的心忽地被刺痛。

——在千百个夜辗转之后，我已记不清你的容颜，记不清你是要我耐心地等

待，还是让我日复一日地忘却，只记得你给了我很长很长的时间，长的，足以

让伤口弥合。

我决定明天赴这个聚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