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儒雅地笑，“为什么不敢呢？隔行如隔山，你们会为这点小伎俩扔了公职去

开公司？还是当稀罕儿事听听吧，也显得我诚挚。”

他的女友果真把我们底细说了，我暗想，却还是有些感动，喊了她一起向二人

敬酒。

菜过三巡，他的眼光开始飘忽起来，手自然地拥住女友的腰，偶尔婆娑伸入短

小的衣裙，低声浅语调笑。当他坚持开第二瓶酒的时候，我似乎读懂了他的暧

昧，他的女友在酒精的刺激下眼睛也仿佛要滴出水来，不时瞟向我。

我和她的距离自始至终就那么远，在这种气氛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中年人有

些摸不清我们的脉，很放松地挑逗起他的女友，给我们做模板。

“我的业绩是全国同级别里最好的。”男子眼光急速飘过她，看着我道。

“那是。”我有所指。

他不以为意，道：“我说过这只是小伎俩，上不了台面，指着小伎俩过日子成

不了大气候。每个行业都有一定的规则，我们行业也不例外，我成功的原因就

是因为读懂了这种规则。”

我汗颜，这才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想当年我拿着本破“管理学”就敢指

手画脚，书生呀！

他似笑非笑，道：“我们打交道的人全是手中有一些实权，但依旧清贫的院

长、主任，让他们决定进不进我的东西，只有附和他们。——不是高尚和卑鄙

的问题，是我无法改变，只能适应。”

我的心跳了跳，感觉他要说一些适合这气氛的话题了，果不其然，他接着道：

“我会给每个职工讲解客户的心理，钱的事情最简单，我们有绝对心动的利益

分配，但一些特殊的要求，我是不提倡女职工去做的。”

“你是凉水煮蛤蟆。”她的女友媚眼如丝，在他的抚摸下娇喘无力。

中年男子呵呵笑，继续轻佻地挤压，却眼望着我们，我有些迷离，受不了这种

刺激，从桌下伸出手，握住她。

她的身躯震了一下，没有移开。——她给足了我面子。

中年人笑着看我们的变化，也许是酒的原因，也许是心情分散去了一部分到她

身上，总之中年人此刻的声音像来自天边，“最初刚来公司的那些女孩子都很

纯洁，只是后勤、文秘，一个月几百块，可不出两个月，她们就会过来找我：

张总，我想做业务；业务员的工资是高了很多，但谈不成生意就拿不到提成，

于是她慢慢学会了请客；当她拿到第一笔不多的回馈之后，她的眼中看到的是

别人几千的收入，于是她又学会了喝酒、唱歌；这时候的她和百万销售的提成

只差一步了，你猜她会怎样？”

“继续做。”我很悲哀，不是为那些女孩子，而是为我，我发现我也变成了他

凉水中的蛤蟆，他一步一步将我吸引到了堕落边缘，最初用一个偷税的小秘

密，拉近了我们的心，用他生动的说讲，让我喝进今生最多一次红酒，用他挑

逗的行动，让我逾越了我和她的极限。

他招手让服务员拿白酒，“陪哥哥我喝一杯，喝红的就像水，没劲。”

我无话可说，她抢了过去，道：“我陪大哥喝。”

男子乖乖干了，她咯咯娇笑着再劝，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在他连喝两杯之后，他使了个眼色，他的女友开始殷勤向我依偎。

我意识到了什么，我为我领悟了那种意图感到忐忑。但当我接过女子执意给我

的一大杯酒时，我清晰地看到女子半裸的胸乳上刺着的一朵傲然玫瑰，我的虚

火也不由自主升腾了。

她依旧语笑嫣然，全然不知所以，仍大哥长大姐短的叫，单纯的如一张白纸。

结账时我和那名男子争着去，这点风度我们男士还是有的，路上他热情而低沉

着声音约我们去他的房间坐坐，我鬼使神差应了。

埋单回来看到两位女士立在大厅门口，他的女伴讨好和无奈地对男子解释：

“妹妹她要去听涛。”

我们没有打车，5里路程在平时不算什么，可这时却足够消磨那些冲动，我想再

不到海边的话或许那男子连本能都磨灭了，他独自在后面走一步停三歇。

白天的喧哗褪去，苍茫间万物失去了颜色，潮水涨来，海浪拍击礁石，溅起层

层雪浪，发出轰轰响声，霎间心胸万里，那些小肚鸡肠人间恩怨统统烟消云

散。她过来握住了我的双手，头垂在我的胸口，对我道：“对不起了，哥

哥。”

泪一下冲出我的眼帘，呼呼海风如我的呜咽。远离了尘间纷纷，洗涤尽俗世百

态，我们就这样依偎着在海边坐了一夜。

回酒店时过了早餐时间，服务员告诉我们：“你的朋友替你们埋了单，有事先

走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尘归尘，土归土，南方以南，岁月无边。

44.

昨日如云，虚幻的似不曾发生，没有相片、没有车票、甚至没有感慨，把一切

留给了海天一色，留给了今生海南。不能及、不能忆、不能忘，踏上归程，踏

上另一个咫尺天涯，滚滚红尘，我们回来了。

时间翻过新的一页，儿时的记忆依然犹新，年少时我的铅笔盒印着“21世纪一

定要实现四个现代化”，懵懵懂懂就到了这个时代，那“四个现代化”是什么

早忘了，即使实现了也没有我的功劳，庸庸碌碌，我就过了而立之年。

越成长就越怀念从前，“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歌声似不曾停止过

哼唱；十万马力，七大神力的阿童木让我熟记了HITACHI这个单词，还有一休

哥，蓝精灵……

有人说，生于70年代的人，是出生在黑与白交替的年代，是最后一拨对这样一

句话耳熟能详的人：“为革命……保护视力，眼保健操现在开始……”是最后

一拨看过黑白小人书的人；是最后一拨还为费翔意乱情迷，深深为他无辜地担

了大兴安岭火灾罪责而愤愤不平的人。

可以回忆的很多，只除了那些午夜梦回。

昨夜我又梦到了“任阿姨”，这个长辈一生我只见过两次，但她总会成为我的

噩梦，这一次是她在路上，看到我和她女儿在一起，她开始训斥我们，将她乖

乖的女儿拉走，我眼睁睁望着她们离去，消失在一条漫长小路尽头。

很想记录下这些梦，但我知道我再找不到梦中人当读者了。

同事她总说是不是办公室的电话坏了，好多次响铃后拿起来，对方都没有声

音，如此几次三番，我让她回拨过去，她告诉说：“是长途，我们的电话打不

回去。”我没有当回事。

感觉有必要向她做些交代，虽然那一次她没有再追问li的事，但做为从南方回

来的我，再掖掖藏藏就显得不地道了。我也清楚在一个女人面前谈论另一个女

人是多么的愚蠢，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直没有切入的话题，冒然谈论将事与愿违，我掌握了技巧却没找到时机。这

期间发生了一件小事让我触及了交往的底线，那夜我帮一个表侄跑住院一直忙

到12点，打电话时熟悉地按了她的号码，反应过来挂断，早拨了出去。一会功

夫她打回来，问我：“有事吗？”

我解释：“在医院，打错了。”

她“哦”了声道：“要帮忙吗？

我道：“不。”

第二天忙完工作又提起了昨夜的事，我关了屋门，道：“表侄最近谈了个对

象，昨天大概胡闹了，医生说……撕裂，做的手术。”

她莫名其妙，道：“撕裂？什么撕裂？”

我无言，太单纯了吧？她想了好久，脸腾就红了，“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