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场，及至初中还是如此，高中以后有些改观，上大学后才知道乒乓球案原来

是可以摆在屋里的。

那几年还知道了很多东西，比如我知道了城里人吃凉粉，汤要用冷却的开

水，——我自小是直接喝井水长大的；还知道了一个总跟在我身后的女孩儿，

陪我吃了一次凉水做的汤，闹了很多天肚子……

还知道了……心痛。

我狂言赢他们的话没有实现，败得很惨，不是他们水平高，是我退步了，这些

年我远离了运动和娱乐，“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真不是骗小孩的话。在健身

室做了几个仰卧起坐，虚汗就流满了鬓角。我慨叹道：“老了，自今日起我决

定退出清纯偶像派。”

一屋男女狂笑不止。

风卷残云，十几分钟时间结束了这顿饭，估计这是地方人吃最快的一次，然后

我们在外面列队，喊着口号去会议室看七点那档联播去了。

想换看娱乐台？门都没有！告假回宿舍？不许！不关心国家大事？那就看前排

人的后脑勺，睁大眼，不算你走私！

我破天荒第一次仔细看完了节目，这个栏目曾被不少国人视为了解世事国情的

唯一去处。多年最准时的它，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新锐之气如昨日黄花，更像

一只报喜不报忧的金丝雀。我辈愚蠢，但对“原引外国媒体报道，我国发生了

某某事件。”这类出口转内销的新闻语还是哭笑不得。

也怪不得国人给这30分钟概括为前十分钟领导忙；中十分钟人民幸福；后十分

钟世界上其它国家人民还在饱受磨难。

天气预报一出马上闭掉电源，这也是部队规矩呀？

正确！天气和部队无关，下面是一天的总结时间， 领导道：“今天是1998年10

月29日，农历九月初十，我们班主要做了以下几件事情：1……2……3……”

我大乐，填空题呀！和刚才电视播讲稿同出一辙，这也讲究全国一盘棋？我佩

服得泪都流出来了。

21. 按计划晚八点到晚十点是专业理论学习，出发前就安排了培训人员，只不

过第一天的原因，这场我们练歌。

稍事休息，八点准时开始。人们有结伴去厕所的，也有星星落落楼梯溜达的，

我没有动，还是那个老习惯，坐一个角落趴着。女同事从外面回来，看也不看

它处，直接扫视最后一排，果然看到我，走过来道：“月底了，还有几个表要

报，给处长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吗？忘记交代了。”

一提工作我就着烦，懒得理这种积极人，我脸依旧贴在桌子上，嘟囔道：“都

出来好几百里地了，还操那心干什么。”

“什么态度呀你这是，起来，起来……”她猛敲桌子。

“怎么啦，真以为穿上军装就要讲奉献呀？他挣着处长费，该他想的他就要

想，要不把那钱给我，我替他操心。”我就是不抬头，眼斜向上方看她，人都

说飒爽英姿，果真不假，这小妮子穿着迷彩服真精神。

她气急反乐，干脆也坐下来，歪着脖子和我找一个水平，道：“我说你有野心

吧，你还不承认。”

“我野心多了，我是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

“你个大流氓。”她的脸飞来一抹红云。

我们谈话间，唱歌开始了，她就没有回自己的位置，——晚上的培训不用军

列，自由就坐。先是宣传科的一个女孩教唱我们《局之歌》，惭愧惭愧，我们

处选送的那首盗版没有入选，但还是得了鼓励奖，处长还愿时候也是吃的奖

金，让我们鄙视了他很久。

市局的人对这首歌已经驾轻就熟，主要是县里的同志，女孩将歌词写到黑板

上，一句一唱，下面的人跟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调子熟悉了，众人看着词

唱得有模有样。四个教官一直在门口站着，鼓起了掌。其中一人道：“我教大

家一首部队歌曲吧。”

他几步就跳到台上，也拿起粉笔，在墙上写下了歌曲名：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法西

斯蒂开火，让一切不**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

丈光芒！

歌词不长，他唱了一遍，声音高亢，我们精神为之一振，刚才唱第一首歌那种

软绵绵、昏昏欲睡的感觉荡然而逝，教官道：“军歌不是唱出来的，是吼出来

的，要吼出军威，吼出排山倒海勇往直前的气势。大家跟着我唱……”

我们的声音也高了数分贝，唱得热血澎湃，额头微微见汗。教官大喜，喊道：

“就是这个样子，全体起立，拿出你们最大的声音唱。”

人们挺腰起身，活脱脱真如一名战士。教官刚要领唱，只是这时……这时灯突

然灭了。

人们一片哗然，后面的教官大声道：“外面也停电了，全学院黑着。”

“那就黑着灯唱，我要你们的最大声音！”前面的教官特会煽情。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人用BB机照一下，也只是巴掌大的光芒。我还

奇怪的很，“怎么这么黑呀，外面就没有月亮吗？这部队怎么回事？也经常停

电？”

胡思乱想间，已经唱上了，黑暗中人们少了拘谨，声音更响亮，就差把屋顶掀

起。我倾听着，忽然心一动，我感觉到身边的她也没有唱。

更让我心动的是：我的左臂好像挨着她的右臂，虽然不是很紧。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巧合，各自坐着的时候，座位是固定的，有一定距离，

灯暗起身的那会，或者是我，或者她，或者有意，或者无意，反正移动了位

置，否则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后排没有几人，估计那些人也是和我一样开会落下的毛病，喜欢找角落，但离

得都很远，也就是说，我和她的两侧绝对不拥挤。

我僵了身子，不敢移动半分，我不清楚我这种姿势能站立多久，但我明白移动

的结果：靠近，就有一丝暗示挑逗的成分，离开，在她离开之前离开，我铁定

是她眼中的恶人。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她的撤退，把怅然留给我。

我脑袋晕晕的，还唱歌？打雷都听不到了！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突突颤抖，牙格格碰，紧张地起了好多鸡皮疙瘩，这已不是

轻微表现了，我的左臂不可能不把这种状态传递过去，她好像也颤抖了一下，

但依旧没有动。

好久，我觉得我要晕倒，缺氧缺得厉害，她忽然扬起脸，侧着头小声对我道：

“你怎么不跟着唱？”

她挑选的时机是在教官领唱一句的当口，随后人们的学唱声音太大，说话根本

听不清。她仰脸侧头的动作是我感觉的，这么黑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我还感觉

她应该是踮起了脚，否则以我的高度她不会恰好在我耳边说话。

我终于能透口气了，在人们学唱教官上一句的时候猛吸，一股淡淡的体香让我

又要晕过去。

“你也没有唱。”在人们的合唱刚结束，我找好时机也侧头对她道。

她没有了回话，但倚靠的感觉还在，她说话时不可避免会对我挤压，我自然接

受，我的侧身同样对她有碰撞，她也没有躲闪。过了几分钟，也许几个世纪，

台上的教官絮叨着再来最后一遍，她活动了下身躯，不露痕迹地脱离我的范

围。

一丝怅然还未及在胸中升起，我的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我知道是五十知天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