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有名呀！我回忆昨夜的情景，幸亏没有失礼。转念间有些失神，寇局的话

又在我耳边响起：“卖不卖，价格好商量。”

我有些犹豫，不是对于字的价值，这和知不知道老人著名没有关系，这幅纸张

对于我来说，是一份情谊。

“好吧。”望着抠局期待的目光，我道：“人家送的，更多心意在里面，我不

可能转手卖掉，但我的确不懂保管，就送给局座珍藏，钱的事您不要提，这样

我还心安。”

众人唏嘘.抠局大喜，道：“你有情，我不能无义，今天中午这顿饭我请大家全

体，该吃吃，该喝喝，不要给我省。” 有人鼓起了掌，渐渐全车掌声雷动,一

片欢呼。

之后两天寇局很少出来游玩，只乐呵呵守着那副字看，见此我也很欣慰，没有

了最初的怅然。不仅如此，还萌生了“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的豪气，私

下小得意了一番。

12. 这次旅游我带回来很多精巧贝壳穿在一起的小饰物,不管是大是小，是贵是

贱，每个贝雕都有一份情趣。我刻意留出一条带到单位，抽一个合适的时机送

给了没有出去旅游的女同事。

“给我的？”她惊喜异常，道了谢，道：“回去放我妈床头。”

“小纪念品。”我道，“……老人家好些了吗？”

她黯然，“找了保姆，离不开人了。”

“哦。”我放弃了再接口。沉了一会，她转换话题道：“听说你出去的时候送

了一幅字给人。”

“是，给了寇局。”

“好几千块呢，放几年更值钱。”她惋惜。

“在那个处境你能如何？”我知道人们既然传，也会把当时情景说的。

“也是，好多同事面前还真没有别的抉择。”她慨叹，“不过你也够豪气的，

一分钱不要，换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大气。”

“也心疼。”我捂着胸口道。

她咯咯笑，“打肿脸充胖子？”

我点头复摇头，“我最近几日总想这件事，送出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塞翁

失马焉知非福。”

“此话怎讲？”她惊诧。

“假使字在我手里，我最多只会供奉、临摹、自喜；但失去了，我在想这件事

的同时，也能想这幅字包含的深刻含义，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熟视无睹的。”

“无欲则刚？”她道。

“是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大海可以容纳千百条河

流，因为它广阔的胸怀是世间最伟大的，这一句很好理解，一个人可以用这种

宽容熏陶自己，当做目标去努力；但后面两句就是一种意境了：悬崖绝壁能够

直立千丈，是因为它没有过分的欲望！或许老者给我的本意不是字，而是一种

精髓。”

应她呆呆望着我，我见她的神情异常，猛然回过味来，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

了？我暗暗恼怒自己，在她面前我好像少了免疫力一般。我道：“胡话，胡

话……让你见笑。”

“你看我在笑吗？”她的眼神一阵迷茫，“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同事吗？我怎么

有些看不透你？” 她望着我，“三年前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是我刚参加工作，

你正在……处在多事之秋，那个时候感觉你就是一个多情浪子；第二次听到你

的名字是人们背后议论五处，当所有职员都联合起来抵制你们处长的时候，你

却冒大不韪跳出来明确支持，奋力支撑五处半壁江山，直到你们处长升任局

座。可以说在那场风波里你功不可没，假使没有你的支持，一个处长都没有做

好的人不至于有如此快的升迁。那一次我感觉你就是一个政治赌徒，为如何进

取做博弈，但我看错了，你最终调到我们这里来。和你相处了半年多，我越发

看不清你，有时候觉得你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小人，有时候觉得你很幽邃，更

多的是忧伤。——反正复杂的很，让人读不懂。”

这世上很少有人愿意耐心听别人讲自己的故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话要说；没有

人喜欢听别人抱怨生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痛；这世界习惯沉默、倾听

的人难得几个，而我遇上了有心人。我努力装作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

道：“我其实单纯的很，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她望着我，“花非花雾非雾。”

“距离产生美，以后要离你远些了，省得让你看透。”我调笑。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别多想呀！我对你就同事那点友情，你美不美是

自己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这人只是好奇心重。放心，你哪怕自恋美的不看脚

下，掉进井里，我也只是拍手看热闹的路人甲。——天下自有救你之人。”

“说得好！”我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道：“彼此彼此。你自求多福吧，以后千

万别掉井里。”

“你……”她恼怒地瞪了我一眼，起身扬长而去。

“这么早下班，不怕查岗了？”我对着她的背影喊，直到确认她真的离开，才

斜靠了椅背，将脚翘到桌上，“天下自有救你之人，却不是我。——拽，太拉

风啦，这小妮子内秀，深藏不露呀！”我暗暗想。

13. 夏日的午后骄阳似火，烤的大地脱水般惨白。上班不久办公室就通知中层

以上领导开会。处长走后，我们六人将空调开到最低，围聚在冷风底下海阔天

空聊。女同事道：“最近领导们的会是不是多了点？”

“岂只是点！一天没有三次简直到不了黑。”

“一听他们开会我就哆嗦，回来准有新任务。”

人们七嘴八舌发泄不满。我一旁添油加醋道：“领导嘛，就容不得人们偷懒，

要看到你们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不安排任务还有跑？”我大放厥词，“话又

说回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也该到我们清醒的时刻了，”我五音少

了四音地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切！”众人异口同声。

我嘿嘿怪笑，心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个人意识对群体行为的依从性。牢骚

归牢骚，没有谁以一己之力挑战领导权威。”

在天涯，我也是个光看帖不回的潜水党。看到好文就起来，静静等待更新。对那些积极回帖的会不屑。自己发帖了才知道....呵呵。

没有热心读者的回应，原来心里这样的没底儿啊！

处长临近下班才回来，给杯子里兑上水咕嘟嘟猛灌。我们六人将凳子哗啦啦拽

回自己位置，托腮候着，问不问一样，都要训示。果不其然，处长喝够了水

道：“布置工作之前先说一下今儿下午领导讲话精神，”他回味悠长，“受益

匪浅啊，新上任的副局长给我们讲了一堂《管理学》课程，有内涵，有水

平。”

我的汗忽然不自觉往外冒，开锁翻抽屉找纸巾擦，女同事在对面“嘻”地一声

笑出声来。

处长继续道：“三天不学习，追不上刘少奇，不补充新知识真不行啦，平日总

自以为是，今天才知道是井底之蛙。听新局长讲领导者应该具备的素质，那叫

精辟，她说现在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越来越模糊，都快看不出谁是领导了，

……还真是，你们自己照下镜子，额头冒光，都像领导的样，再看看我，瘦的

和狼一样。”

一堆人笑，道：“千金难买老来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