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虽然没给我钱,但给了我聪明和美貌,姐自然有办法.”
“姐,你要去做小姐吗?”
我愣了一下.
“姐,大城市的人管鸡爪叫凤爪,**叫小姐……”
“有人为了自由连命都可以不要,妹妹,你想姐嫁给黄麻子吗?”
妹妹使劲摇头,眼泪汪汪.
“姐,就让阿黄送你去武汉吧.”
“不行,它走不了那么远.”
“它一定行,它很忠诚.”
妹妹唤来阿黄,将桌子上的剩饭剩菜全倒给它吃,吃得它肚皮胀鼓鼓圆滚滚.
妹妹领着阿黄出门.
天黑后,妹妹一个人回来,眼睛红肿象小皮球,晚饭也不吃,一头扑在床上呜呜地哭.
我以为她是舍不得我,担心我.
晚饭后,父亲摸黑去了赵寡妇家联络感情,要深更半夜才回来.
我坐床边安慰妹妹.
“放心,姐不会有事的.”
“姐,你坐大客车去武汉吧.”
妹妹翻过身,递给我皱巴巴的50元钱.
“你哪来的钱?”
“我把阿黄卖了.”
妹妹抱住我痛哭.
“我把阿黄卖给了镇上的火锅店……..老板捉不到阿黄,他要我把绳子套在阿黄脖子上………阿黄被吊在树上望着我惨叫……他们剥完阿黄的皮才给我钱…..”
我抱着妹妹一起哭.
“姐,以后你别吃狗肉好吗?”
“姐答应你,这辈子都不碰狗肉…..”
一大早醒来,发现妹妹坐在床边发呆.
她说昨晚一夜没睡,闭上眼就做恶梦,梦见阿黄.
我安慰她,阿黄在阴间陪伴母亲.
我将几件换洗服装在一个小包中,提包和妹妹轻手轻脚出房,回首望了一眼父亲的房间,他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我想是在做美梦.
妹妹把我送到村口,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
“姐,不行就回来,我跟你一起出去打工,攒够钱再上大学………”
我摸着妹妹白嫩的脸蛋.
“姐能应付.没有了阿黄,少去对面山头,小心刘二拐.”
妹妹点头.
“姐,你快走吧,爸追出来,你就走不了啦.”
“你告诉爸,我会自己解决学费问题,叫他别追到深圳……别逼我去找母亲……”
我扭头上路,再也没回头,妹妹的哭泣声在呼呼的风声中渐渐消逝.
母亲的坟在我出村的必经之路旁,淌过一条小溪,爬上一道山坡便到.
坟上摆放着花圈,坟前插着几柱燃尽的香火,四周散布着纸钱.
我站在坟前,向母亲告别.
母亲是被贫困劳累拖垮了身体,然后被刘二拐气死.
我跪在母亲的坟前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征服贫困;总有一天,我要刘二拐付出代价.
我对着母亲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
太阳正在升起,金色阳光洒满大地,空气中有野花的芳香.透过朦胧的泪眼,我望见前方有一道彩虹.
我拍拍额头的泥土,走下山坡,朝公路方向前进.
走过一段山谷,山谷中有条小河,幼年时的夏日,我和妹妹光着屁股在小河中游洗澡,父亲在上游摸鱼,母亲在下游洗衣,山谷中回荡着欢快的笑声……
跨过一座小石桥,小学三年级,在小石桥上,我被一个高年级男生骗了初吻,我们在山上摘野果吃,果浆把我的唇染成紫色,他说我中了毒,然后嘴对嘴帮我吸丨毒丨,贪婪地吸了半个钟…..
穿过一片竹林,竹林中的青瓦房住着一位好心的大爷,我在镇上读初中,有时周末晚上回家经过竹林,大爷打着手电筒将我护送到家门口,他说晚间山上有野猪,还怕我遇到坏人,三峡移民来了一帮四川人,年青的男人都是光棍,看见姑娘眼睛就闪贼光……
钻过一片松林,高中时的我已婷婷玉立,不少春心激荡的小男生常在这片松林”伏击”我,死磨硬缠约我溜冰看电影……
故乡的土地养育了我,我在这片土地渡过了幼年的少年的青年的幸福的痛苦快乐的悲伤的岁月…….
爬上最后一座山,公路就在眼前,耳边风声呼呼,我回首望着故乡的山山水水,突然间感觉有种荆苛刺秦王的悲壮.
怀揣50元去完成大学学业,到社会打拼,不混出个人样,我决不回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我花5元钱坐中巴到市车站,又花35元买票上了一辆到武昌的豪华大巴.
豪华大巴奔驰在公路上,我口袋中虽然只剩下10元钱,但心里有一种鱼归大海,鸟入天空的自由感,无比畅快.
约3小时后,我到达武昌宏基汽车站,步行一百多米就到了武昌火车站.
最后一班到深圳的火车是下午6:45分.
我肚子咕咕叫,饿得头发晕.
我决定先填饱肚子,清醒脑子再想法子.
我将仅剩的10元钱买了一份快餐,狼吞虎咽吃完.
身无分文在火车站广场游逛几圈后,脑子中有了最好的计划和最坏的打算.
最好的计划是逃票顺利到深圳,最坏的打算是卖身买票.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前进,再前进…..
决不回头!
我决定先实施最好的计划.
要通过的第一道关口是候车厅大门,大门由一个大叔把守,进去前要向他出示火车票.
我深吸一口气,提包走到看门大叔面前,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大叔身子如触电般抖动一下,忘了看我的火车票,我闪身进门,将包放在安检机的传输带上,顺利过关.
我在候车大厅四处游荡,寻找可能突破的漏洞.
要过的第二关是检票口,一般由两位大婶把守,”放电”的手法可能行不通.
绕过检票口还有两个办法:在候车大厅的休闲吧消费,然后由服务员带领走贵宾通道到火车站台;另外就是让火车站的”棒棒军”帮你挑行李,由他们带领走捷径到站台.
但这两个方法都要火车票和钱.
就算过了检票口逼近火车,上车前各车厢的乘务员还要检票.
逃票搭乘火车到深圳困难重重,我有点灰心丧气,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分析到深圳的其它海陆空交通工具.
飞机很快,但逃飞机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拉侗大叔一折腾,登机前的检查十分严格.
到码头偷搭轮船,太慢,到深圳前可能已饿死.
去长途客运站搭客车,那些客车的私营老板穷凶极恶,没有钱,很可能被他们拽着衣领扔下车.
…….
一个腰包鼓鼓的中年男人走过我眼前,我看到他裤子口袋钱包中红色人民币边角,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偷的冲动.
一个颤微微的老大娘捏着火车票走过我眼前,我心中又有了抢的想法……
我的思维已经”狗急跳墙”,居然出现偷抢的邪念.
我猛拍脑门,赶走了邪念,可歪念又进来.
我开始考虑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