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结果。我肯定是不敢顶撞老爸，只是想再看看，8000多块能不能拿到，拿到了就考虑走人。
趁着老爸他们讨论下一个“议题”时，我抽空溜了出来，找从小玩到大的几个哥们玩牌去了——这也是个习惯，每年春节我们几个总要凑在一起玩牌，不赌钱，但是输了的要请客。
宁宁跟我一样，也毕业了，不过是大专，找工作也遇到了不少麻烦；兴兴是宁宁的亲弟弟，正读大二（本科），还没毕业。三缺一，再把读大二（专科）的波波也叫上。
边打牌，边吹水（聊天），吹水的乐趣要远胜于打牌。
“两位还在读书的兄弟，要好好把握最后一两年的时光，否则你们会后悔的。看看我和宁宁的惨境，你就知道出来社会有多么艰辛了。”我一边出牌，一边跟兴兴和波波说。
“嗯，兴兴还说想早点出来赚钱…”宁宁插了一句。
“我实在是不想读了啊，没什么意思！出来社会，赚大钱、当老板多好！”书生意气特浓的兴兴，非常不理解。
波波望着我们，没说话。
“靠，你以为本科毕业出来就能挣大钱了？遍地是银子啊？就算你运气好，像网易的丁磊，照他的发财速度你也得熬上好几年！在社会上，生存逼得你透不过气来，如果你要做得比别人好，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竞争太激烈，适者生存，在社会上不会比学校轻松的，不信你问你哥？”
做保险的宁宁应和道：“是啊是啊。别把社会想得太美好，别把赚钱想得太容易。我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拉到单，也没有提成，领来的工资吃饭都不够！要不是你‘嫂子’（注：宁宁的女友）支持我，我可能生存都成大问题。”
宁宁看了看牌桌，出牌，继续说：“做保险，又特别累人，我顶着酷暑严寒上门推销保险，死缠烂打人家的门就是不开。一些有关系的人，打个电话大单就来了，我看她们拿提成拿到手都软……有些女的，看起来也很普通，但是她们总能出单……”
“为什么她们能出单？”兴兴停下出牌，问。
“那不简单，一是有关系啊，她们的父母和亲戚都是大官，打个电话给企业负责人，团体险就到手了，一个保单就是几十万，一提成就是上万；还有些女的，有姿色有脸蛋。这些，你有吗？”
不用回答，像我们这些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农村人，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关系”；至于脸蛋身材，我们是不屑的，不过男生就算有，也不顶用。
波波吐了吐舌头，看样子他很是郁闷，还没毕业就被我和宁宁吓了一番。
兴兴倒是不理我们这一套，也许是激情冲昏了头，也许真的是有干大事的潜质。我和宁宁一看，说服是不可能的，也就随他去，毕竟离毕业还有2年多呢。2006年的时候，刚上大四的兴兴真是不错，捧了个“挑战杯”大赛东州区一等奖回来。也许，有志者事竟成吧，“年轻的时候该找准机会闯一闯的”——我想起了在杭州的时候，松哥对我说的那句话。
继续玩牌，侃风花雪月、大千世界。
到底应不应该离开《东州品牌》杂志社？春节期间，我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理不出头绪……
（未完待续）
（二十一）
很多朋友谈及理想、规则以及良知，在我看来，生存无法解决的前提下，谈这些无疑是一种奢侈。
正月初八，那天早上，非常意外地没有人拖拉、没有人迟到，当我8点赶到杂志社，里面已经聚集着不少人了。
我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好不容易才拿到工资——而且是不足额工资的家伙，也许那几个开门利市就抵得上干好几天。
老张的利市派了下来，大家都傻眼了，一块六毛八，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按照大家的预计，老张的利市起码有个三两百。
老张的融资问题显然还没有解决，一个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同事，私下里对我们说：“老张是不想往杂志里砸钱了，现在印刷费用、办公房租、员工工资都是拖欠的；春节前律师楼‘后院起火’——几个人想轰他下台、不让他做负责人，他春节都是一家人偷偷躲回湖南老家过的。”
做老板永远是辛苦的，这点也许我们不做老板的没有深刻体会。老张有没有做老板的潜质暂且不说，但是他很不厚道：一是他永远给我们画馅饼，而没有实质的行动，传闻他在东州律师界吃了原告吃被告、还不能办妥事情，口碑相当差，他向东州同行借钱，几千块都借不到，但是他却敢对杂志社员工拍胸脯说，三五十万对我老张而言绝对不是问题；二是他非常的不讲诚信，如果他早点跟我们说，工资发放有困难，我们的怨气不会那么大，但是他每次都是欺骗说“明天”、“两天后”、“周末”……就发工资，结果每次都是一场空；三是他对投资媒体的长期性和艰巨性估计不足，仅仅砸了几十万进去就开始打退堂鼓，想把所有风险转嫁到其他投资者身上，然而没人会是傻子……
如果一个企业仅仅因为困难、暂时发不出工资，显然还不是员工选择考虑离开的时候，但假若老板没有信用、没有道德，就必须慎重考虑了。跟对了人，事半功倍——我一直都这样想。
老爸继续和我通电话，“怂恿”我离开杂志社。跟吴主任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老张也确实没办法融资了，他的律师楼负责人身份都岌岌可危（失去负责人身份，老张在东州律师界还能立足的机会渺茫），很可能无暇再顾及我们。
我的思路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离开，是必然的。
然而，我却想在走之前，能够做一点什么，能够让我这段媒体生涯能够更加完整或者说完美一些。
机会，终于来了。
2005年第三期《东州品牌》杂志，封面故事的主题是我和吴主任策划的，然后没人愿意主创，因为每个人都明哲保身，都害怕打破了潜规则之后、再出来就不好混。最后，由我负责统筹，因为这个选题是我力撑要做下去的。
这期，我们揭开了中国一个“阳光行业”的黑幕，我们的文章可能会影响到数以百计的这类公司、数以亿计的营业额。而如果要继续在这一类媒体混下去，跟这类公司的关系是万万不能破坏的。
这就是所谓的新闻理想吗？我不知道，只是想用最真实的文字来揭开这个不为大众所知行业的种种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