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

那晚，我陪在妈妈的床边。

爸爸和大哥都好几晚没睡好觉了，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夜深了。

我趴在妈妈的床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三伢？”妈妈竟然没有睡着。

我嗯了一声，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妈妈。

“你和这个菲儿关系不一般吧？”我没想到妈妈会这么问。

我怔怔地看着妈妈。

“一切都瞒不了妈妈的眼睛，妈妈是女人，妈妈也曾年轻过。”妈妈看着我。

于是我不得不把我和菲儿的点点滴滴告诉了妈妈。

妈妈静静地听着我的倾诉。

“妈妈的好儿子，别再错下去了，九妹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她。”妈妈看着我。

我嗯了声，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已是泪流满面了。

妈妈把我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

母爱，是无敌的！

妈妈病好之后，就和爸爸、大哥一起回家了。

我还是那样拼命第学习，工作和打篮球。

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把那些好心人的钱还掉，尽管我没法还掉那份人间真情。

转眼就到寒假了，由于工作，我只能在年三十到家。

九妹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向我倾诉相思之情。

是啊，别再辜负这个女孩了。

我是年三十上午到的家。

那一年，九妹自然还在我们家吃的年饭。

又多了个可爱小宝贝，我的侄儿。

尽管他年饭什么也不能吃，但他还是在大嫂的怀抱中。

小侄儿望着我笑呢。

菲儿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慢慢地淡了，我以为我和九妹就能这样相安无事地处下去，直到老死。

直到年初五那以一天，我才知道，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等着我呢。

（一五四）

年初五那天早上，天空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越下越大。

天气慢慢地冷了下来。

于是，我就把九妹送给我的围巾围了起来。

我们在漫天的雪花中散着步。

九妹依偎在我的怀里，一切都那么浪漫。

突然，九妹拿起围巾，怔怔地看着我。

“这围巾不是我送给你的那条。”九妹看着我的眼睛。

我拿下围巾一看，天啊！竟然是菲儿送的那条，虽然看起来都是白围巾，但花纹显然不一样。

我想我是回家前太急了，竟然没有仔细看清哪一条是九妹送的，哪一条是菲儿送的。

九妹拿着围巾仔细地端详着。

在围巾的正中间，竟然有个用红丝线绣的一个‘菲’字，我从来都没注意到，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戴菲儿给我送的围巾。

九妹似乎陷于沉思之中。

我诚惶诚恐地看着九妹。

“这围巾是菲儿送给你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九妹眼角滑落。

还没等我回答，九妹又说了句：“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在睡梦中等待来生的白雪公主’中的王子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除了肯定，其他所说的都是谎言。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下着雪花，但九妹还是听见我的叹息声。

“原来我所有的美梦都是假的，我愿意用我生命去爱的男人竟然这样对我。”九妹泣不成声了。

“对不起，九妹。”我只说了这句。

因为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告诉我你和菲儿的事。”我没想到九妹居然还能听下去。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把我和菲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九妹。

泪水在九妹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滚落着。

“何三伢，你不是人！”九妹嘴角抽搐着。

“对不起九妹，你原谅我好吗，我和菲儿一切都结束了。”我痛苦地看着九妹。

“原谅？我拿什么原谅你？你知道，我的天空，星星都碎了，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陨石砸落下来，我的天空塌了！”九妹欲不痛生地哭着。

九妹转身跑了，还有漫天飞舞的雪花。

没多久，我就看见九妹的爸爸带着他那八个儿子冲到我们家，手里还拿着棍棒。

父亲也知道了一切。

母亲在一旁抽泣着。

我父亲狠狠地打了我十几个耳光，说：“你这个畜生，还不跪下！”

我跪了下来，重重地跪了下来。

长这么大，父亲从没舍得打过我一巴掌，因为我自小就非常懂事，而且学习成绩那么好。我记得父亲最乐意参加我的家长会了，因为只有在我的家长会上，他才能昂首挺胸地坐着，沉浸在老师对我的称赞中。

“九妹，你就原谅三伢一次吧，就算妈求你了，要么我给你跪下。”我妈妈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九妹。

我妈真的给九妹跪下了。

九妹痛苦地看着我妈，说：“不，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九妹的爸爸狠狠地说了句：“给我打！”

棍棒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我一动也没动地跪在地上，因为我罪有应得，打死也活该。

“爸，你们住手，你们就让女儿活得有一点尊严好吗？”九妹歇斯底里地喊着。

九妹拦在我的身前。

他们真的住手了。

“滚，就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父亲狠狠地踹了我几脚。

我默默地站起来，拖着那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

没有痛，因为我的心死了。

我拖着行李箱转身走了，头也没回。

大雪还是纷纷扬扬地下着。

身后传来我妈妈和九妹的哭泣声。

我将只身一人流浪，流浪，……。

尘世间，有种爱叫刻骨铭心，有种痛，叫撕心裂肺。

（一五五）

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上的长途汽车，怎样上的火车。

我还要去我的学校，天津大学。

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了。

我坐在座位上，默默地闭上眼睛。

眼前全是九妹的影子。

那么善良的女孩，

那么漂亮的女孩，

那么纯情的女孩，

那么痴心的女孩，

而我也许这一生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这时，我才知道有种痛比体无完肤、撕心裂肺还要强烈。

我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虽早有婚姻之约，但不可否认地是我们真的曾经真心相爱！而且爱得刻骨铭心！

就在那一刻起，我真的明白我这生最爱的人是谁了。

好比有两样东西，一个在你嘴中，一个在你身边。你不会去珍惜你嘴边的，因为那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这时只会在乎那个在你身旁的东西。

但当有人把你嘴中那块肉强行夺去，这时，你就这道你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没想到‘等到失去后，才知道去珍惜’在我身上上演得淋漓尽致了。

我在心中无数次痛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九妹。

我将永远失去九妹了。

泪水胡乱地在我脸上滚落着，滚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