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只是本能地抱紧我。
“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两年多来我始终不能忘记你,我知道你也没有忘记我。”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
“而我们在一起,是为了未来。”
“明天,让我们重新开始。”
……
一路上我说的话似乎比我两年说的话都要多,我就像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急切的寻找失落在光阴之外的幸福。
她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面有倦容,窗外的月光朦胧,苏小还是爱我的,我不禁有点庆幸,生活真他妈美好。
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突然觉得怀里空无一物,睁开双眼,夜色微明,苏小正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我,烟雾缭绕,神情漠然,
她的眼睛里没有我熟悉的依恋和柔情,只有一种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淡漠,就像那天电话里的语气一样,不冷不热,无法捉摸。
你还好吗?她淡淡地问。
还好。我忽然感觉很不自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当然会很好,她冷笑,你从来不缺女人和艳遇。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她叹口气,“你记得我们有多少天没见了么?”
我努力地想了很久,暗暗叹口气,我不记得了。只模糊记得是两年多,好快,两年多就这么过去了,岁月如刀,只用两年的时间就把她割得支离破碎,形容枯槁。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我忍不住问道。
“你当然不会记得。”她没有回答我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仿佛白驹过隙,让你无暇他顾,只有痛苦,才能让人度日如年。而你从来不会难过,至少你不会像我那么难过,所以你永远无法理解什么叫度日如年。”
“从我离开那天开始,到今天是七百四十二天,我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我默然无语,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我每天早晨都对自己说,再等你一天,只等这一天,如果你再不来找我,我就放弃,明天我就找个男人重新开始。”
“可是你一直没有出现,我只好把同样的话对自己重复一遍又一遍。我无数次对自己说,明天我就要忘记你,重新开始,可是第二天清晨我依然会忍不住想,他今天会来找我吗?”
“每天我都在憧憬里起床,又在失望中入睡,生活成了一种简单而无意义的重复,单调,乏味,却无法摆脱。”
“你知道从希望到失望是什么滋味吗?”
“记不清有多少次,我对自己说,放弃吧,去找他吧,也许他也在找你,只是找不到你呢?”
“可是如果你没来找我,我怎么能知道你已经对我的过往心无芥蒂?”
“你还记得你那天晚上看我的眼神么?你当然不记得,但是我记得。”
“我像一只东躲西藏的老鼠,最终还是被人踩住了尾巴,揪到阳光之下,被人围观,嘲弄,唾弃。”
“如果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没有人会愿意做东躲西藏的老鼠。”
“你找过我么?”她问我,不过看起来她对我的答案并不期待。
“你没有,对吧?”
“你有没有在某个夜里突然醒来,想我想到泣不成声?”
“你有没有走在大街上,想到我就泪流满面?”
“你有没有整天捧着手机,满怀希望地等待下一条信息下一个电话,最后一次次失望?”
“你都没有过,对不对?”
“但是我有过,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六百八十三天。”
“我那么爱你,在乎你,你怎么忍心让我等那么久?”
“虽然你最终还是找到了我,但已经太晚了。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人,最好抓紧时间,因为没有人会真的等你一辈子。”
“我也不可能真的等你一辈子,但我等了你两年。”
“我生命中的最好的两年,都用来等你了。”
“两年,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两辈子。”
“我爱你已经很久了,我等你也很久了,现在,我要离开你了,比很久很久还要久,也许是永远也未必。”
“我爱上你是自愿的,我不怪你。”
“我忘记你是被迫的,你也不要怪我。”
“第六百八十四天的时候,他向我求婚了。从那天开始,我决定忘记你,我知道那很难,但我想我会做到的。”
“我们都很清楚,时光无所不能,忘记你毫无悬念,区别就是要用多久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关心日期,只默默地计算日子。哪怕是我决定忘记你之后,我也习惯性地计算着日子,直到今天,也许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因为某个人而养成一种习惯,虽然他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但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着,这算不算一种纪念?”
一支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她又点上一支,顺手扔给我一支。
我看了一眼,黄鹤楼。
“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前我去买烟,老板告诉我玉溪没有了,实在没办法,我买了黄鹤楼。”
“刚开始觉得很不习惯,软的像娘们,淡的像开水。但是一个月之后,我慢慢喜欢上了黄鹤楼,淡雅里回味甘甜,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悠长。”
“我以为我喜欢玉溪,可也许我只是习惯了玉溪而已。”
“就像我以为我喜欢你,可也许我只是习惯了你而已。”
“我习惯了等你,习惯了想你,习惯了爱你。”
“我可以用一个月习惯黄鹤楼,我为什么不可以用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去习惯另一个人?”
“至少他不会背叛我,抛弃我,当我需要肩膀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在我身边;当我难过的时候,他一定会陪着我;当我生病的时候,他一定会照顾我。相比无尽的等待,这样的宠爱难道还不值得我试着改变自己的习惯么?”
“这世界上没有爱情的信徒,只有习惯的奴隶。”
“只要筹码得当,我们都会背叛。”
“何况我并不是总能遇到这么慷慨的男人,他愿意为我付出一辈子,你呢?你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愿意打。”
……
那一个晚上苏小像哲人般从容,杀手般冷漠,淡淡地剖析着她的爱恨情仇,脸上宠辱不惊,不悲不喜,仿佛那是一场别人的风花雪月,与她毫无关系。我突然觉得她如此陌生,似乎,我从来就没有真的了解过她。整个晚上我都无言以对,一言不发,直到天空泛白,阳光破晓,朝霞染红蓝天,金光撒满人间。
苏小扔下最后一个烟头,转身向外走去,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
“等一下。”
她回头,笑笑,“如果你是想祝福我的话还是算了吧,我不会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也不需要你的祝福。”
“他是不是比我好的多?”我问。
“我不知道,”她盯着我的眼睛,“但他很勇敢。”
“让一个女人跟着自己一辈子,是要勇气的。他比你们都勇敢,他敢让一个妓女跟他一辈子。”
“你呢?你甚至都不敢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谁会喜欢一个懦夫?”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来找你,只不过是因为我喝醉了而已,人醉了之后,总是会做出一些荒唐事。”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但现在我清醒了,所以我要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呯”的一声响之后,一切又归于宁静,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我闭上双眼,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昏睡中飘飘下沉,黑暗中人影绰绰,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深深叹息,往事历历在目,远方歌声悠扬。
彼年豆蔻,谁许不朽?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昔日种种,似水无痕。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