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早饭也没吃就马不停蹄直奔车站,当班车喘着粗气开上公路时,我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成功脱逃一般,但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只觉得心头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忍不住回头去看,扬州在我的视线里渐渐远去,一如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再见了,扬州。
回到家时还不到十一点,我午饭也没吃钻进被窝蒙头大睡,一直到再也睡不着的时候才探出头来看看,顿觉眼前漆黑一片,窗外繁星满天,摸出手机看看,居然已经十一点了,MD,这一觉居然睡了十二个小时,连晚饭点都过了。想到晚饭,顿时觉得腹中饥饿难忍,没办法只好穿起衣服来瞪着绿光四射的双眼寻觅点吃的,可惜找了半天,连一袋泡面也没找到。怎么办?现在也只有罗马街那里还有消夜了,就是路程有点远,这个时候我们这小区估计也打不到车,走过去的话要半小时,是忍着饿继续睡觉还是吃饱了继续睡呢?就在我为了这个重大问题而犹豫不决时,手机响了起来,我摸出来看看,居然是乌鸦,难道这家伙想请我吃饭?
“喂,什么事?”
乌鸦口齿不清地嗫嚅了半天,我也没搞清他说了什么,不禁有点不耐烦,我说你到底什么事,不能大点声说啊,怎么跟处丨女丨**似的羞答答的。
“你那…有钱吗?先借我五千急用。”乌鸦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
“有,”我随口问道:“怎么了?又把谁肚子搞大了?”
“不是,”乌鸦停顿了半晌,似乎在犹豫,终于开口说道:“燕子出事了。”
“燕子?她出什么事了?”我心里一沉。
“车祸,”乌鸦淡淡地说,“人在县医院了,没什么危险,我钱没带够。”
“我马上就到。”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上次我和冬瓜替乌鸦交罚款那钱他至今未还,今天又跟我借钱,我估计乌鸦一时半会是还不上了,好在我暂时也没什么事要用钱。乌鸦其实工资比我高多了,以前一起出来吃饭都会抢着付帐,但是自从结婚后便沦为一只不锈钢公鸡,想看他掏钱包比找林智慧的无码片都难,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他的工资卡攥在李王氏的魔爪之中。王静每月按时向乌鸦赏赐维持基本生活所需的经费,一般不超过三百元,有一次王静不知何事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赏给乌鸦五百元巨款,乌鸦感动得内牛满面。我对这种财政紧缩政策见怪不怪,冬瓜却颇有微词,说凭什么你赚的钱要让她来支配,简直是岂有此理,并且极力撺掇乌鸦奋起反抗,但乌鸦在王静的淫威之下早已学会逆来顺受苦中作乐,对于冬瓜的撺掇和鼓励无动于衷,反应冷淡。冬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也无可奈何,我说冬瓜你拉倒吧,人家被**得高丨潮丨迭起,你一个围观的还装什么义愤填膺啊?据乌鸦供述,当有突发情况需要财政支持时,需要详细汇报具体情况,并由李王氏看心情酌情发放,但是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乌鸦是断然不敢向李王氏详细汇报请求财政支持的,否则估计财政拨款没到,李王氏的巴掌就到了。
我下楼走了十多分钟才打到车,随便找了个ATM机取了钱便赶往县医院,路上乌鸦发了条信息告诉我病房在三楼,我赶到时整个三楼空无一人,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夜里十二点的医院显得冷冷清清,毫无生气,像一个大大的太平间。
乌鸦正在病房门口焦躁地来回走动,嘴里刁着的烟头忽明忽暗,看到我来了急忙迎上来,我从怀里掏出钱递给他,乌鸦伸手接住,说这钱算我借你的,我尽快还给你。
我笑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反正我暂时也不用,再说燕子不仅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还叫过我哥呢,她出事了我哪能坐视不管。
乌鸦勉强笑笑,没说话。
我走到病房门口,往里面望去,燕子正在病床上熟睡,凌乱的长发胡乱扎在脑后,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显得异常苍白,比起我撞见她的那个晚上,燕子更加憔悴了,在她的病床旁边,一双黑色高筒靴显得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头问乌鸦。
乌鸦楞了一下,淡淡地说一辆轿车撞了她就跑了,正好被我遇到,我就把她送医院来了。
是这样啊,我不动声色地说,那你看到那辆车的车牌号了吗?
“没有,我当时只顾着看她怎么样了,忘了记车牌号了。”乌鸦懊恼地挠挠头。
我叹口气,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辛苦一点吧,燕子醒了别告诉她我来过。
乌鸦看了我一眼,目光渐渐有些意味深长,好久才点点头说好的。
走到医院门口时,感觉有些冷,一阵风吹过,不禁用力裹紧了外套。转头看看旁面的急诊室,灯火通明,容颜依旧,两年前的那个上午,苏小就是被送到这里抢救的,那一天我曾经对她说,如果你要是死了,我想你了怎么办?
苏小没有死,她活下来了,可是,我想过她吗?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渐渐弥漫,我摸出手机,翻出苏小的电话,犹豫了好久,终于按下了拨号键,不一会,手机里就传出长长的拨号声。
一声。
两声。
三声。
我忽然慌乱起来,我发现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假如电话通了,我该怎么说?大脑开始快速的运转,一个接一个答案跳出来,又迅速被否定,我紧张得像一个初次给心仪的女生打电话的毛头小子,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正当我为了怎么开口而心急火燎时,第七声拨号音戛然而止,听筒里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我顿时怔住了,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一阵风吹来,彻骨生寒,我咬咬牙,再次按下了拨号键。
拨号声刚起,便被生生掐断,听筒里再次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