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他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夏青一个电话,就乱了方寸?这确实有点滑稽!除了坦桑尼亚赞比亚外加埃塞俄比亚,再分沾点封、资、修边儿的国家,他那儿没去过?什么什么样的女人咱没睡过?
第一个就是小日本的女人。他是心里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进去的。第二个就是女“美国佬” ,受他胯下之辱还哼哼唧唧的。这让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好像亲自参加了上甘岭战斗。还有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列强:英、法、德、意以及所有参加过“八国联军”的、“火烧圆明园”的国家的女人,他都干过了。
人类需要科学精神,尝试是没有止境的。
报完了阶级仇民族恨,阚德水的两性历程就带有了某种探索色彩。比如说探讨肤色和人种之间的细微区别,这属于比较学科。带着研究的眼光去实践,就更加刺激、有趣和富于冒险精神。
事实证明:白色的高加索人种最漂亮,鼻梁高、嘴唇薄、瞳孔碧蓝、体毛发达。白女人的优点是体力好、大方、花样多;缺点是人高马大、对黄种人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慢,尽管是在被扒光的时候。
这几年“孔子学院”在国外遍地开花,西方人学汉语都是免费的。这也使风月场的女人们有了了解中国人的机会,每次交易之前都不忘用生硬的汉语说:“中国人,有发票!”
再细分还有北欧型、地中海型、高山型三大类,细心观察,其实差别还是蛮大的。
黑色的尼格罗人种最热情奔放,鼻宽唇厚、齿槽突颌、肌肉瓷实、毛发曲卷。优点是实在厚道,大家同属第三世界,也谈不上谁看不起谁。但没有好体格还真对付不了。
黑人的美丽来自混血后的N次变种,各种形形色色的面容和深浅不同的肤色,给人类平添无数探讨的乐趣。
转了一圈,阚德山还是认为黄色的蒙古人种最妩媚多姿,尤以日韩为最。
黄种女人牙齿小、眼睛细长、发黑而直。由于皮肤对性激素不敏感,故体毛不甚发达。大家既是同类,相知甚深,感觉也自是细腻入微。个中区别甚是微妙不同。
除了特点明显的日、韩外,东南亚的女人大都不如当地的风景漂亮,人妖也让人恶心。当然,与欧美人的混血儿除外。
体验最深的当然是本民族的阶级姐妹。或“颜如玉,气如兰” 的苏浙的小家碧玉 ; 或“腰肢袅娜似弱柳”的两京大家闺秀;或“盈盈十五、娟娟二八” 韵味十足的川妹子;或“映日桃花别样红”的糙糙啦啦的东北大姑娘。自是仙姿玉色,各有千秋。
棕色皮肤的女子首推印巴人。眼大鼻勾,腰粗臀大,极具性感。不但眉眼兼具欧亚人的美艳,还能歌善舞、风骚百媚。
除了已灭绝了的塔斯马尼亚人、日本的虾夷人。阚德山放弃探讨和实践的也不少:比如尚有三千人在的绿色人种,据说全身草绿,连血都是绿的,并且穴居。见面就吓死了。
再就是居住在撒哈拉沙漠深处的蓝种人,据说从不跟外界联系,没法通电话,这也办不了。
剩下最后两种人,阚德山一听就泄气:一是生活在津巴布韦东北边界的马德族女人,长着像鸵鸟一样的细长腿,并且只有两个脚趾。二是进化缓慢的阿拉伯尼坦女人,屁股后头迄今还拖着一条没有完全退化的小尾巴。
跟这种女人交往太危险,一不小心生出个长尾巴的小德山,再哭着喊着要你负责任,岂不麻烦?
阚德山平时最看不起包二奶的,本来有老婆了,再山寨一个,烦不烦呢!“我们的祖国像花园,花园的花朵最鲜艳”。他属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洒向人间都是爱的那种人。
饶是如此,夏青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还是无法取代。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或者说之所以最好,是因为无法得到。
但是、但可是、可但是……铁定无法得到的东西确实就要得到了!尽管他有足够的自信一定能够得到,但是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乱了方寸!
第二章断肠人(引子)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夏青几乎经历了一个女人所有可能遇到的灾难和痛苦。
自打丈夫武庄在大山里失踪,老父亲夏文章一夜白头。高血压带着心脏病、脑淤血一股脑上门造访,在医院硬挺了半个月,终于气竭而终。据说是睁着眼睛死的。
母亲宁静素来与父亲感情甚笃。老伴驾鹤西去后,便整日不思茶饭,半年也抑郁而亡。
夏青还没来得及从丧夫的巨大悲怆中走出来,就又走进丧父、丧母的无限痛苦之中。这种悲抝带着巨大的自责成分。因为她一直觉得,是武庄从公司破产到自杀身亡的漫长过程,使成天提心吊胆的父亲、母亲耗得油尽灯枯,最后抑郁而亡的。
人死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谁也说不清,但是钻大烟囱是一定的。夏青连续两次从火葬场的大门走出来,内心已变得麻木而僵硬。她知道,在今后飘忽不定的人生里,儿子武扬扬将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但命运吊诡的是,现在扬扬又出事了,而且是杀人的重罪。
此刻的夏青万念俱灰,生与死对她来说已无任何意义。唯一支撑她苟延残喘的原因就是母爱——她绝不相信扬扬会杀人!绝对不信!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救儿子,救儿子就需要阚德山。事情发展的逻辑就是如此简单。
然而她在想到了阚德山的同时,也想到了找他的后果。
于是昨天她生平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果然他又重提那个老掉牙的要求,尽管有足够的精神准备,但这一刻她还是迟疑了。昨晚她给武庄烧了纸钱,她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此时她坚信天上的人会在冥冥之中看着她,理解她要做什么和为什么要那样做。
今天她变得特别坦然, 羊与狼不可能讨价还价。任何理想主义者在现实面前都是脆弱的。绝境中的她必须放弃一件东西,那就是几十年的坚守。于是她接通了他的电话,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经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了,而是一个没有自尊和矜持、任人宰割的、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天不怕地不怕的阚德山也有他的死穴,就是怕电。
这源于他在农村做知青时的一段经历: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七七年,十七岁的阚德山卷着裤管浇麦田。老农师傅给他的任务是半天浇够三十亩。那水泵把水从机井里抽出来,清凉的井水顺着垄沟流进麦田。阚得山的任务就是等前一畦麦田的水灌满,就掘开另一畦麦田,然后再堵住后面的进水口。浇地的顺序是由远及近,退着往回一畦畦地浇,这样才保证人不会踩到泥里边。
快退到机井边的时候,阚德山在水泵旁边弯下腰,从喷出的水柱里捧水喝。刚喝几口,忽然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那条老旧的电线与闸盒衔接处冒出耀眼的蓝色火花。他当时满手是水,慌乱中伸手过去拉电闸,结果“腾”地一下被弹出一米多远。
阚德山当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电流顺着右手冲击过来,瞬间直入心脏和四肢百骸,他跌倒在泥浆里抽搐不已,手脚发麻。
事后他自嘲说:“……如果敌人把我给抓了,只要一搬出电椅,保证什么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