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得意者(引子)
人在落水挣扎的时候通常会做两件事:一是扔掉所有能扔掉的东西;二是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夏青也不例外。
闷热的夏夜,纱窗外没有一丝风,空气好像凝结了、沉淀了,粘住不动,让人窒息。
黑暗里,夏青裸着身子,一个“大”字仰在凉席上。刚冲完澡,后背又和凉席粘住了,皮肤痒痒的,翻身时会“吱吱”地响。卫生间半掩着门,昏黄的灯光映着潮气,烟雾般弥漫出来。夏青静静地听着、品味着,那是男人在“哗啦、哗啦”洗澡的声音。这一刻她有些迷惑、产生幻觉:好像武庄还活着。
那时候武庄经常半夜才回家。用吻的方式先叫醒她,然后再去洗澡。卧室的黑暗里,她听着他“哗啦、哗啦”的撩水声,有些沉醉、有些盼望。她静静地等着、等着……慢慢地又迷糊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带着浑身的潮气和男士的香水味,像猫一样卧在她身边。轻轻地吻她的嘴唇。她就会一下子醒过来,她熟悉那种味道,渴望他那热烘烘的气息。
一般他都不会待太久,就急着用嘴去拱她的脸颊、鼻子、下巴。然后是她的脖子、锁骨窝。他的手会在两个小“山峰”上摩挲很久。先左后右、爬上爬下。这时候她会感到热血涌动,四肢麻酥酥地,特别陶醉。然后他会吻她的腹部,在她脐眼的小坑里哈热气儿,然后侧过耳朵听她的肠鸣声。褪丨内丨裤时她会很配合地提臀,然后习惯地用身体摆一个“大”字,他最喜欢她这个姿势,当他把头埋进去的时候,她一定会抽搐一下,叫出声来。
可是,一切都在两年前嘎然而止。
八百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她记不得多少回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她和武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渐渐地不那么清晰了,有时候甚至连武庄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越急越想不起来。
……此刻,她就这么仰躺着,好像又清楚地听见熟悉的洗浴声和男人的咳嗽声;然后是关灯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猫一样的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一切都如此的相同……
她开始迷幻了,咛嘤地哼了一声。
阚德山从浴室走出来,用浴巾围住腰部。正迟疑这么直接走进寝室是否合适,却看见夏青仰在床上的样子,吃了一惊。
人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阚德山从不在意别人在身后说三道四。就比如“见了女人走不动道……”这句损话,换个人听了肯定会红脸。可他却“噗哧”一笑:“见了美女就跑的,那是有病!”
阚德山不是那种女人面前特男人,男人面前特女人的人。他的信条向来都是“先干后想!” ,不论是干事还是干人。他的两性理论清晰明了:男人自打钻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是接生婆。但那是过去时,没人能记得,可以忽略不计。
男人能记住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的老妈。男人最早迷恋女人的丨乳丨房,是因为奶水而不是性。所以“恋母情结”人皆有之,与男欢女爱无关。
男人能记住第二个女人,一般得在十二岁之前才行。那一定是一个纯洁得像白莲花一样的邻家女孩,美丽而聪颖。
十二岁,花一样的年华。用一个形容女孩的成语来形容男孩一样合适,那就是“情窦初开”。
男人之所以有“处丨女丨情结”,是因为他当初也曾经有过清纯。
但男人成年后,会变成爱偷嘴的猫。
成年男人一般都迷恋风*入骨的女人。“老婆总是别人的好!” ——永远是铁律。但这种迷恋有点像翻书,过目不忘的少之又少。所以过了初恋期的男人,看阅历过的女人就像是尼龙袜子。你能记得住一生穿过多少双袜子吗?尽管购买时也挑过、选过。
但是夏青不同!对于阚德山来说。她就是他十二岁时,那个扎着蝴蝶结的邻家小女孩。
上午他陪同市长周文昌一起,参加马振水捐建的“主席纪念馆”的竣工剪彩仪式。后来周文昌热情洋溢地讲话时,他戳在他身后一劲儿磕头,差点睡着了。他觉得特不耐烦,周市每说的下一句话他都能猜出来。官话就是不得不说、不得不听、不得不鼓掌的废话!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完事后回到马振水的皇家大酒店,中午的酒喝多了点儿,一觉焖到下午四点半。睁开眼时觉得精力旺盛,神清气爽,像刚充好电的电瓶。身体中间的“东东”鼓起来,有点想干那个了。
这让他兴奋异常。因为近一两年来,小东西就像是一条冬眠的蛇,时不时地对他的肾上腺激素分泌毫无反应。经常罢工不干活,吃什么药都没用,这使他郁闷非常。
马振水哼着某个名人的歌气他:“……(他)太累了,也该歇歇了……”
他阴笑着反唇相讥:“好歹我这小弟弟隔三差五的还出来溜达溜达,你呢?都潜伏了十年啦吧?”
马振水一个烧鸡大窝脖,脸儿都绿了。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马振水五十大几的人无儿无女,挣下金山银山不知留给谁花。阚德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阚德山觉得今天这个小精灵的突然“崛起”好像预示着有什么好事要发生。这使他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于是他摁通了前台的电话。跟韩冬林说今天他想玩一拖三。
韩冬林既是“鸿基地产”的副总,也是皇家大酒店的执行总裁。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马振水的跟班儿,而马振水则是他的“小弟” 。
果然,命令执行的很彻底。十分钟后,三个女子鱼贯而入。
郭圆圆是固定不变的“女一号” 。二号是俄罗斯来的姑娘,外号叫“大白鹅”,人特漂亮,就是皮肤糙点儿。三号是个农村的“柴火妞”,怵怵袒袒的,面颊黢黑消瘦,看上去还是个雏儿……不过还得“刺刀见红”才能证明,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要不是从幼儿园找来的女孩,一般都没把握——他这样想。
阚德山觉得这个“三人组合”可以说是绝配: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奔放似火;一个羞羞答答。既有现代感,又是国际化,还土得掉渣。
这时候马振水扒了个头,扔一瓶“印度神油”给他,瞧见屋里的情景,骂道:“考!不要命了?”
他趴在床上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老子那玩意又睡醒了,气死你!”
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懒洋洋地想关掉,但顺眼一扫号码,猛一“激灵”坐起来。手机里边是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 “哎,是我……我想好了,你能过来吗?”
阚德山一边穿衣裳一边大声说:“夏青?呃……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就到!”
阚德山从酒店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车子拐上正义路,在与河津大道交口处,一个骑摩托的交警把他截住。阚德山不耐烦地摁下车窗,眼睛从金丝边眼镜的上边瞪过来,刀子一样的锋利。
那丨警丨察弯腰往车里一看,腿“抖”了一下,立即把“请出示驾照”的话活生生地咽回去。紧接着一个立正敬礼:“对不起阚市长,不知道是您。打扰了!您请便……呃,对了,您没开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