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勉强，便说想吃苹果。我在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买了两斤红蛇果，这东西比苹果贵多了，削苹果的时候，想起上次和珊珊去超市给养父买水果的事，感到很惭愧。不是我舍不得买好水果给养父吃，还不是为了做戏给妹妹看嘛，下次去探望养父，一定买好水果去。
我把水果削好后递了过去，梦琪拿在手上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一边吃一边问我和她怎么样了？我把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向她求助，我该怎么办？她愁上眉梢，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样也不是办法。
我说，那咋办？别人把睡觉当成了最幸福的事，可是黑夜成了我的梦魇，一到天黑，想起她的纠缠，我都不敢回去了……说到这里，我把脸深深地埋在掌心里，感受着那痛苦的纠结。
梦琪想了一下，问我，你养父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可以找他们谈谈啊。
养父除了养母外还有一个妹妹，不过性格刁钻，脾气古怪，我们俩家很少往来。找她的话不知道会站在哪一边？
不管了，先找姑姑试一试，说不定她能说句公道话，不行的话再找养母。总会有人通达事理，不可能所有人都像养父那样的固执。
晚上，我在医院陪女友过了一夜，到了天亮，买来早点喂饱女友，就驱车去了姑姑家。
姑姑见到我的到来，深表意外，马上猜到我有事找她，就问我有什么事？我也不拐弯抹脚了，把养父逼婚的事和盘托出，希望能听听姑姑的意见。姑姑听完后，用探询的口气问，你对爸爸的决定有什么想法？
我从姑姑的神色里看不出风向，也不知道她向着养父还是我，且不管了，实话实说吧，我说，我不赞成爸爸这么做，珊珊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在法律上我们是兄妹，兄妹怎么可以结婚？这太荒谬了。
姑姑摇了摇头，不同意我的说法，说，过去表兄妹都能结婚，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不可以结婚？
我彻彻底底的被姑姑的话给雷住了，又是一个思想守旧的老古董，这个人白找了。
姑姑用厌恶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略带情绪地说，你爸爸养你不容易，你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人？是谁给了你幸福生活？要不是我哥从乡下带你出来，你现在还在穷山沟里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成人，没有嫌弃你这个土包子，还把女儿和所有的家当都白送给你，你居然说不？是谁让你说不的？你没有权力说不……
姑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眼里蓄满了愤怒，脸上的横肉不停地抖动着，似乎气得受不了了。
我险些被气死，什么姑姑？原来也是个蛮横无理的老妖婆。看来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还是去找养母吧，她比姑姑和养父要开明多了，兴许她会帮我说话。想到这里，我只好起身告辞。
养母自从改嫁后，变得很神秘，这么多年来，她除了带我们去公园去玩，从来没带我们去过她家里。所以，她住在哪里，一直成了一道不解之谜。不过我有她的手机号码，电话可以找到她。
我约她在一家商场门口见面，没几分钟，就见她穿着时髦的来了，从她的这身打扮来看，绝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不然，哪有钱买名牌衣服？女人真好，只要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像男人那样为了养家糊口，而辛苦劳动。
养母一来就问我过得好不？珊珊有没有找工作？我说我们都很好，珊珊也去公司上班了。养母目光一亮，问我她在哪个部门，干些什么活？我说在我们文印部门做打字员，事务繁忙，有点累。
养母思索了一下，说，不行，她从小娇生惯养，哪会干这样的活？改天得给她找个轻松的工作。
在我眼里，养母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从她安排我去那家公司开始，我就生出了一个疑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神通广大，能左右公司的高层安排我的工作？这个问题一直藏在我心里不好提出来，现在，终于可以趁机问一下了。我说，您是不是认识公司里的人呀？
养母呵呵一笑，撇开我的提问说，你没事不会找我的，有什么事说吧。
我见她不回答那个问题，也不好再问下去，就说，事情是这样的，爸爸要我和珊珊结婚……话说了一半，我停顿下来。我想看看她的反应再见风使舵，不然，乱发表意见只会让自己像在姑姑面前一样，再一次接受难堪。
养母异常吃惊，说，有这种事？又说，他也太荒唐了。
我听出养母持中立态度，并没有偏向养父那边，便喜上眉梢，终于找到一个明理的人了。我像小孩向大人告状一样对养母说，妈妈，我真的不能娶珊珊，我有女朋友，而且谈了好多年，可是爸爸非要我答应。
这个老糊涂，怎么能强人所难？养母很激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的，你放心，我会说服这个老古董的。
有了养母这句话，我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养母是个急性子，做什么事都刻不容缓，她提出马上去找养父把话说清楚，还问我养父在不在家。
我想她一定不知道养父为了给我和珊珊腾出空间制造感情，而去住院的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晕倒的。我说，在医院。她问，好端端的去医院干什么？
我不好说出实情，只说养父身体不舒服才去住院的。养母马上猜出什么来了，嘴里咕哝着说，听说糖尿病不用住院的，难道这老家伙想促成你们，才去医院的？
我装着没听到，啥也不说。
她坐着我的车去了医院。来到养父的病房门口，推开门进去了。病房里除了养父外，还多了一个人。我用眼一看，是姑姑，她正吐沫横飞地跟养父讲着什么，当见到我和养母的到来，马上住嘴了。站起来气愤地对养父说，看到没，这就是你养的那个好儿子，不听你的话算了，还四处搬救兵来作说客，这个儿子白养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若不是冲着她是长辈，我早就狠狠顶她几句了。养母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冲动，我只能压抑着胸中的怒火，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养母这道王牌出击。
养母走到病床前，语气轻柔地对养父说，你也真是的，儿女的婚姻大事应该由他们自己作主，强迫不道德……
养父显然是被姑姑从中挑拨过，对养母的到来很不欢迎，嘴唇哆嗦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他们是我的儿女，跟你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你没资格管这件事。
在我的心目中，养父向来开明、通情达理，可今天看来，他是那样的蛮横、不讲情面。这一点，珊珊和姑姑跟他像极了。
养母遭到反驳，并不动声色，她坐在床边细心地帮养父掖好被角，好言好语地说，现在不是过去，包办婚姻是违法的，何况你也不想珊珊和小喜在一起不幸福吧？他们本来是兄妹，你让他们做夫妻，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姑姑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打断养母的话说，我哥养他就是想养个儿子，虽然他们在血缘上不是，绝不能在法律上也不是，等他们办了结婚证，做了夫妻，生了孩子，那我哥就没有白养这个儿子，他们的父子关系也就名副其实了……
姑姑的话让我打了一个寒颤，原来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养父的用心良苦多多少少有些自私，但却情有可原。将心比心，换了谁也会这样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把我养这么大，如果我娶了别人的女儿，到头来他什么都没得到，等于白养了这个儿子。这一点我懂，可是我却无法顺从他的意愿，去娶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养母无法反驳姑姑的话，只得找借口说，虽然如此，但不能强人所难……小喜同意吗？珊珊同意吗？如果他们俩个有一个不同意，我们都得尊重……
姑姑接过养母的话，慢条斯理地说，小喜没有资格反对这个决定，倒是珊珊，她不同意就有点难办。
这话真伤人，我不过是欠了养父的养育之恩，又没有干杀人放火的勾当，怎么连反对的资格也没有了？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平，恨不得要发火了。
养母以为珊珊跟我一样也不同意此事，便说，珊珊肯定不会赞成你们这么做，竟然他们都不同意，你们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