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说:“我早上一收到你短信说心情不好要和我聊聊,我心里就开始不好过。我现在觉得心里很痛……这么多年,我的心都没有这么痛过,可能只有初恋的时候,才这样心痛过吧……就像是老鹰在拿爪子挠我的心一样……这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我真的想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好好哭一场……惟惟,这音乐真是让人想哭,如果现在没有人,我真的会哭的……”
我心里一紧,刚停下来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我和阿然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可是我们的心意竟然是这样相通。他不快乐的时候,我会感觉到,我不快乐的时候,他也会感觉到。我难受的时候,他竟然可以这样感同身受。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真的是可以超越时空传递给同样用心的人的啊!
可是我和他,才认识了一个月啊!我和他才相处过三天啊!我们之间,怎么能建立起这样紧密的连结……
和阿然在丽江相处的一幕一幕,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对他的动心,不过就在那一瞬间!如果就像一个很理性的朋友王婧说的那样:“如果是我,我直接就不会允许自己动心!” 如果我那时候不那么用心去体会那种动心,不那么放肆的去感受那种动心,不那么去恣意的享受那种动心,那心动大概就会就像一个小石子激起的小小涟漪,一眨眼就消失了。那样的话,也许直到今天,他不过是我生命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吧……
后悔吗?不。重新选择,还是会那样的动心。
4
我第一次碰到阿然,是在束河古镇一个叫做“格桑花开”的小茶吧,是被他妹妹阿静的歌声吸引的,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那首叫做 “滴答”的歌。着魔一样的被歌声牵引着跨进了店门。
店里只有四五张桌子,布置得很古朴精致。才中午一点,游人不多,店里还没有客人。不宽的石板街在没有太多行人时很容易让人感到平和安静。
阿静是个肤色黑黑的女孩子,尖尖的瓜子脸,很漂亮,显得很有活力,有些腼腆,二十来岁的年纪,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种质朴、纯净和清澈,让我羡慕得近乎嫉妒。我对阿静笑笑,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和她聊了几句。知道了她的名字。
我说,阿静,你刚才那首歌唱得真好,能再唱一首吗?
阿静对我调皮的笑笑,说,给你听听更好听的歌。她走进柜台,拽出一个黑乎乎的黑瘦的男人,中等的个头,头发有点长,很有少数民族的味道,这就是阿然。之前我光顾着听阿静唱歌,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阿静说,让他唱首给你听,他唱得比我好。我感激的对阿静笑笑,点头对阿然致意,说了声“谢谢”。那时候阿然对我而言,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歌手而已。阿然坐到了麦克风的后面。我低头喝了一口冷饮,望向玻璃外,上午的阳光慵懒的在石板上跳跃,一切都很安静。
阿然开始唱歌了, “……几度沧桑烽火后,爱在丽江,恋在丽江……”
他的歌声有点沙哑,极具穿透力。我猛的抬头直盯着他,他不算壮实,也说不上帅,皮肤自然是很黑的,但是透露出健康的光泽,穿得很朴素,简单的T恤,牛仔裤,右手腕上带着一个宽宽的藏银镯子,头发有些偏长,差不多要及肩,脖子上带着一条藏银链,显得有些粗矿,剑眉,眼睛深邃,眼尾有些细长,鼻梁显得又秀气又挺拔,轮廓分明的脸,下巴有点柔和,嘴巴抿起来的时候,神情里有种隐隐的凌厉,那种犀利隐藏得很深,几不可见。
他唱得很用心,他唱到动情处,眼睛就会微微的闭上,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显现出扇形的阴影,双眼皮上的线条显得格外清晰,眉宇间的犀利尽化作温柔。看着他唱,听着他唱,恨不得将歌声印在我的心坎里!多么奇异的歌声,竟然仿佛能将我的全部灵魂都吸引了去!
“宁静的高山,和谐情悠长,八百年风霜雨雪后,梦归丽江,情归丽江……爱在丽江,恋在丽江……” ,那个“恋”字显得格外的悠长连绵,很奇异的直直传到我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狠狠的拨动我的心弦,心里有种温柔的疼痛,仿佛有人在轻轻的,轻轻的牵扯。
后来我才知道,那首歌叫做:“好梦在丽江”。
那首歌,使我在一瞬间对他关注了起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想要了解他,亲近他。而老天又那么宠溺的给我创造了好多好多和他相处的机会。三天过后,他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最重要的位置,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5、上天啊,让我们做朋友吧
阿然唱完之后,我邀请他坐下来喝一杯,他也没什么事,就坐在我对面和我随意聊聊,对这个男人,很有了解的兴趣。他呢,也愿意和我随意的交流。
阿然是摩梭族的,老家在离泸沽湖四十分钟车程的一个村子里,家里有二十几口人,一个哥哥和两个妹妹,阿静是表妹,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他平时还是去公司转转上上班,周末休息的时候就和朋友去酒吧喝喝酒,打打牌,来自己的小店晃晃,日子过得很是闲散。
我看过一本关于摩梭王妃,就是那个双枪老太婆的传记,对于这个民族,有些微的知识层面的了解,我对它有种天然的喜爱和敬意。
摩梭族传统上实行走婚的制度,男不娶,女不嫁,女方生下孩子之后,有女方的家庭抚养,男方不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夜晚住在女方家,白天回到自己家里照顾自己的亲人,舅舅承担的就是父亲的角色。双方如果感情不和,就分开,没有财产的纠纷,也没有孩子的抚养权之争。走婚的两个人之间,男的叫做阿注,女的叫做阿夏。
“走婚”这两个字对许多人来说,也许是性开放以及不负责任;可是对我来说,却恰恰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符合天性的生活模式。爱情是不受束缚的,它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了。那种自由流动的能量,用婚姻,用承诺,用社会道德……用什么都约束不了。
在我看来,当爱不在的时候,两个人为了继续维持所谓的“一起”所做的一切忍让,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婚姻”这两个字,多数情况下只是束缚人的道具,而非爱的宣告,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唯有发自内心的爱,有真正的价值。
所以摩梭这个民族,对我而言,仿佛仅仅只是用心去爱的,它在我的想象里,纯净而通透。所以虽然不曾走近过这个民族,但是却很希望去进一步的了解。
聊天的时候,我喜欢看着他很开心的笑,我说:“阿然,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喜欢和当地的人交流,喜欢了解当地的文化和风俗,了解他们的生活,碰到你实在太好啦!因为我对摩梭族真的很好奇,很感兴趣呢。”
阿然温和的笑了起来,路出洁白的牙齿,黑黝黝左脸上竟然还有个浅浅的酒窝,他说,你想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我为你一一解答。
可是还没聊什么呢!阿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用当地方言快速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对我说:“公司有点事情,我得走了。”
“喔……”我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有点小小的落寞写在脸上。
阿然仿佛看出来了,对我抚慰似的笑笑,说,你住在哪里?
“就住在这镇上。”我说。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呢。”
“那晚上出来逛逛吧。我可以带你在这附近走走。”
“好。”
“晚上再联系。”
“好。”
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进入了小店的后堂。然后我听到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声音渐远,他从后门出去了。
淡淡的喜悦浮出了心头,慢慢的这喜悦越来越扩散,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扔到湖里所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开始快乐得冒泡泡,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八颗牙该全部露出来了吧?
我们有机会做朋友了吧?我们也许真的可以做朋友了吧?对他心动,不需要他知道的,我一个人默默的享受这种心动就好了。可是如果能和他真的成为朋友,那该是多么完美啊!哈哈,心里狂笑。
我们还会再见的呢!这可真是太好啦!会是朋友的吧!上天啊,如果你让他成为我真正的朋友,我真的会心满意足的。
6
可是缘分总是不会如我们所设想的那样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