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认为哪儿都是她的家乡,她每到一个地方,就很快融入当地,像一滴雨水掉进大海里。她从离北京很近的城市来到北京就进了那家公司,就认识了袁嘉。她一下子觉得袁嘉很与众不同。裙子比别人的短,发型比别人的讲究,有很强的气场。
公司的张总总喜欢轻轻掐一下那二的脸蛋儿,那二害羞,只会把头转过去躲避却不好意思言声。袁嘉就用手拍一下张总的手臂,笑着说:张总呀,不带这样儿吃豆腐的,专拣嫩的掐,你不怕那二的男朋友知道了跟你拼命啊?张总就笑着打哈哈,给自己找个台阶走了。那二就很感激袁嘉,跟她不自觉的近密。
袁嘉为了活动自由,两年前从二环内父母的那套三室一厅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那二后来索性跟她重新合租了一套两居室。袁嘉把那二当妹妹看,生活上相当照顾,那二经常能享受到上海和北京特色混合的菜肴及甜点,她的任务最多就是刷碗。袁嘉甚至帮那二洗衣服,搓背,露过肯大爷和麦大叔的店给她买薯条吃。那二总感觉袁嘉比她妈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袁嘉喜欢说教,那二多数时候一边享用袁嘉做的美食,一边听袁嘉教导。除了教导,袁嘉还喜欢讲生活里的趣事,每次一开头就容易滔滔不绝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那二认真或者不认真地托着腮听,有意思的地方就附和一两句或者跟着傻笑,很少插话。
有时候那二也会跟袁嘉发生一点争执,比如,袁嘉说黄山的天都峰上有索道,那二说没有。袁嘉就跟那二打赌,赌两千块钱,那二说行。结果袁嘉输了,两千块钱没兑现。以后,袁嘉还是跟那二打赌,但是几乎每次都输,累计欠了那二好几万赌资,那二不当真只当好玩。再再后来,袁嘉才索性不赌了,因为那二打赌从来不输。
袁嘉喜欢那二自己设计的衣服,那二很有灵性,一件普通的衣服叫她拿来减一点加一点,重新整整弄弄就变得出众。两个人个子差不多,有时候衣服互相换着穿一下,能穿出不同的风格。
那天,袁嘉披着那二改良过的披肩和那二在肯德基小坐,她们要了两杯红茶,坐在面对马路的座位上看行人百态、东拉西扯。肯德基里有空调,外面有阳光,晒得人浑身懒懒的,酥酥的。那二和袁嘉像喝茶喝醉了一样趴在窗前,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迷离……她们发现街对面有个男人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向她们走过来,哦,不是向她们,是向肯德基走过来。那是个带有落拓气质的帅男人不是嘛?
那个帅男人叫杨光。后来钻进袁嘉的被窝里。
杨光在那二和袁嘉坐的桌上坐了下来,和她们一样面朝马路,春暖花开。他叫了两份汉堡套餐,风卷残云几分钟内吃光,然后舒畅地喝起了可乐,还没防备地打了一个饱嗝。那二和袁嘉好奇地看了几眼杨光,杨光便热情地搭话,他刚来出差,饿极了,还没来得及订宾馆。
杨光长得真标致,普通话很标准,曾是一位丹心妙手的牙医,如今做牙科设备的销售。他比袁嘉小三岁,比那二大三岁。袁嘉和那二都不防备他,那人长得正气是由内而外的,没法儿叫人怀疑。
宾馆就定在袁嘉和那二住的地方附近。那天晚上,那二出去和男朋友吃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袁嘉的被窝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多月以后,袁嘉正在和麻将桌上为停二五八万还是三六九筒较劲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喂?哪位?”
“是我,杨光。”
“杨光?杨……光。”
“你忘记我啦?我石市的。上次,你和你朋友帮我订的宾馆……。”
袁嘉扔出去一张牌:“哦,你。你呀,在哪儿……。”
对门推牌。糊了!
哗啦哗啦的搓麻将声。
袁嘉有点恼火,心想这个倒霉孩子,一个电话输了我十块钱。
后来,杨光住在宾馆里,却跑来给袁嘉做饭,那二进门的时不小心又吓了一跳。不过,杨光做饭难吃死了,那也是杨光唯一的一次表现机会。
再后来,杨光就不住宾馆了,把袁嘉这儿当宾馆,以后不管去哪里出差都回到袁嘉这边。因为,跟着袁嘉有肉吃。杨光也不小气,经常留钱在袁建那里,两人出乎意料地过起了小日子。
后来的后来,袁嘉带着杨光第一次上门见父母吃饭。刚一开门,一个8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妈妈,妈妈……”
杨光疑问:“这是谁呀?”
袁嘉:“我闺女。”
杨光愕然:“你什么时候生过女儿?”
袁嘉:“8年前。”
杨光:“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袁嘉:“你也没问我啊。”
嗷,买糕的!(Oh. My god!)
杨光回来了。把那二和他们的前尘往事给打断了。那二收起了悲戚戚的表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袁嘉做的甜汤,那样乖巧又绵闷。袁嘉说那二的婚事又泡汤了。杨光说,泡汤泡汤呗,现在不散以后散更麻烦。
一句话,把那二的心结就给打开了。自己本来就明白的事情,非要别人告诉才像一部电影打出一个“剧终”的字幕。
3、剩女裴苏苏的理想生活
那二因失恋,老大还给了一星期的休假,说是把年假提前预支了。那二说,资本家,你喝的是体重46公斤的一个为工作鞠躬尽瘁的最佳员工的血。老大就说,那行吧,给你打个五折,算用了三天年假,还有半天你帮我加个班不算加班工资。那二说,行啊行啊,加班订餐我要吃日本料理。老大说,我不是亏了嘛?那二说,不许讨价还价。成交!
一星期以后上班,那二已经经历了从饱满到疲软的过程,她化了妆,仍叫老大唏嘘了一阵。那二不好意思了,开始汤汤水水地滋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拣珍贵的吃,没事就去美容院叫人揉揉捏捏,用掉了许多银子。失恋也令她的才思暴涨,一天一个短篇的发稿速度,那些吃掉、用掉的银子,不久以后就重新回到她的银行卡里。
距离分手两个星期,那二又像脱水的鲜花沐浴到雨露,重新舒展开来。她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给阳光也能找个电灯泡照亮的女人。她得找点乐子去,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儿就玩儿。如果亲人问起来伍晓华的事情,大不了说他死了。至于怎么死的,车祸,煤气中毒,走路掉沟里……有的是理由。
打电话约了裴苏苏,裴苏苏就袅袅娜娜地出来了。裴苏苏是那二刚来上海的时候就认识的同学。裴苏苏比那二大两个月,都属于剩斗士级别。可她们俩外貌上看来,却都比较年轻。加上两个人都跟着瑞丽时尚同步走,自己不用冒充八零后,别人都误以为是。
说到这里,还得插叙一下那二来上海的原因,跟袁嘉有着最直接的关系。8年前,袁嘉的父母离休,落叶归根想回上海养老,于是打算买房子。上海房价那时正便宜,老两口积蓄不薄,在虹口区说买就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公寓。而杨光已经不是刚认识那时提着一个旅行箱满街跑的杨光,他两年内就在北京买了一套80平方的二手房。袁嘉见父母走了,不能自己留北京吧,跟杨光说想去上海。杨光没加思索就把北京的房子卖了,而且就在袁嘉父母的楼上买了一套楼房,虽然贷了一小部分款,也算成为上海有房一族。买房的时候两人还没结婚,袁嘉就问房产写谁的名字?杨光想想单写谁的都不合适,于是两个人就领了结婚证,在房产证上共同署名。他们去了上海,袁嘉想想把那二自己留北京也不合适,那二的男朋友那时也分手了。袁嘉半夜打电话给那二,说你赶紧过来吧,北京又没你什么人了,去哪儿不是生活。于是,那二拎着一个行李箱就到上海来了。
那二来上海以后,感觉自己除了穿衣打扮跟上海没隔膜,别的地方都有隔膜。上海的美眉业余时间都在提高自己,GRE、MBA、注册会计师、小语种、拉丁舞,化妆课……,那二感到危机。考试她是不想考了,当年三流大学的大专课程就有两门是补考通过的。她对袁嘉说,袁嘉,我想学日语。袁嘉说,学吧,反正你想法比方法多。
袁嘉比那二还了解那二。那二虽然容易做事三分热气,但她是一天一天看着那二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