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立鹤群
梦回午夜,我被一阵强烈的尿意以及口干舌燥憋醒,翻身下床匆匆跑进洗手间大快淋漓。一阵畅快之后睡眼惺忪返回房间,陌生的布局让我恍然若梦,昨夜的记忆点滴涌现。床前的夜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灯光,我不由自主的想到冰心的小桔灯,暗自佩服自己的思绪竟能如此跳跃,床上的姑娘玉体横陈,散乱的被子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无限险峰,一条裸露在外的大腿姿意纵横,我心生悲凉,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和她纵情云雨肌肤相亲,可我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激情的呻吟婉转动人,犹如一曲最能打动人心的悠扬旋律,顷刻间让我溃不成军。
昨天晚上正基地产的老总张健请客,席间叫来几个姑娘作陪,众所周知从事地产行业的基本上都是些没文化的暴发户,一见漂亮姑娘难免心头痒痒,其中有位老板搂着身边的姑娘上下求索,孰知这姑娘有点性格,嘴里哼出一句“老板,请你放尊重一点。”暴发户平日极尽吹嘘自己阅女无数,但凡他看上的,没有拿不下的,甚至是女人见了她就主动脱裤子,哪曾受过此等冷落,不由得心生不爽,口出狂言:“尊重什么尊重?你他妈不就是个鸡吗?”
我在旁边抽着烟,看了一眼张总,心想这种素质的人也叫来一起吃饭?张总脸色尴尬又不好多言,只听那姑娘说:“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说我鹤立鸡群,孤傲清高不好接触,我为了融入集体,也只好把自己变成了鸡。”众人哄堂大笑,说姑娘这笑话讲的真绝,暴发户青红皂白不明所以,我趁机说:“老兄,算了,何必为难一个姑娘呢。”
在座各位看我发话,都绷住笑声,张总是混迹江湖老手,深谙察颜观色之道,神色诡异笑道:“小妹妹,还不快敬我们高老板一杯?”
那姑娘端起酒杯落落大方干了一杯,我推辞不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众人又是一阵鼓掌叫好。本想事已至此告一段落,不料节外生枝,也不知张总使了什么手段,竟把这姑娘送到了我的床上。
我呆坐在宾馆的床头抽着闷烟,枕头边的手机一闪一灭提示有信息,拿过一看是林素谣发来的:晚上又不回来了是吧?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一看到她的信息我就来气,随手抄起手机摔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心思阵阵翻滚不是滋味,穿衣系鞋,掏出一千块钱扔在床头,看看那姑娘熟睡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洋溢着幸福与满足,我心想他妈的这年头是不是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上床脱衣裳简简单单才是最高尚完美的人生境界?
走出宾馆无处可去,此刻的文安市繁华退尽悄然沉睡,清冷的街头人迹罕见,猎猎寒风宛如乱葬岗上的一曲悲伤哀歌,我矗立良久,望着十字街口的绿灯不停闪烁,一辆的士从远处呼啸而至,我招招冰凉的手,一声尖锐的刹车划破夜空,司机面无表情好像四处寻找猎物的孤魂野鬼,我扔掉手中的烟头说:“去浪费时光茶舍。”
浪费时光茶舍乃是文安颇有名气的休闲场所,听着名字就知道那不是一般人去的地方,普通百姓生活都忙碌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去浪费?茶舍的老板是位风姿卓越的女人,名叫程彤,人称文安第一少丨妇丨,前突后翘能说会道,第一少丨妇丨的由来据说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她床上坚持五分钟,当然根据我的切身体会是名过其实,不过在她床上确实销魂。三年前的某天我喝多了酒,有位老板带我至此饮两杯清茶以解酒气,那天实在丢人头脑昏眩竟然打碎人家一盏茶杯,程老板盈盈一笑道声碎碎平安,眉来眼去鬼始神差的就勾搭到了床上。不知道是惦念她的床上功夫,还是迷恋她的少丨妇丨风韵,后来顺理成章地混成了相好。
我到茶舍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收拾打烊,由于我是常客,小姑娘热情的招呼:“高总,怎么这么晚了还有雅兴?”我淡然问道:“程总在吗?”姑娘说好像在楼上办公室吧。我不多语径直上楼,程彤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木门虚掩传来阵阵呻吟,我蹑手蹑脚走近从门缝窥探,程彤趴在桌上撅着屁股,一个裤子脱落在脚跟的男人正在卖力苦干。我顿然冷笑,转身离去,狭长的走廊仿似恶魔巨张的血盆大口,我沉重的迈向尽头——那是传说中的地狱。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秘书小武通知我去会议室开会,身为文安市国土资源管理局的副局长,我几乎每天都泡在不同的会议中虚度光阴。走进会议室,张局长同两位副局已然在列,几位科长们皆是一脸严肃抽烟翻手机。张局长清清嗓子说:“高远同志到了,我们就开始吧。”原来前几日文安商业银行有位副行长违纪被双规,国土局的一位科长受到牵联也进了监狱,今天会议主要就是讨论新科长的人选问题。那位倒霉科长是方志军副局长的亲信,近日局里同仁对方局也是议论纷纷,此刻这厮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想必他也明白在新科长人选问题上已失去了发言权。当然这种会议无非是走个过场,张局长心中人选已然明确。我对张局提出的人选极力肯定并赞扬,方志军两眼冷光宛若门神煞星。小武走到身边向我交头接耳,说嫂子电话,有急事。我向张局示意起身出了会议室,大为光火:“他妈的一大早有什么急事?”
小武唯唯诺诺,说:“我也不清楚,嫂子只说有急事,打你手机不通。”
我像是自言自语故意说道,“有事早上在家不说,非办公时间打来。”我不想让小武知道我彻夜未归,接着道:“以后上班时间找我的私人电话,一律说我不在!”小武点头说谨记在心,转身退去。
我拨通林素谣的电话,说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在开会。林素谣声音哽咽,说她父亲病危,问我能否一起回镇上探望?我黯然无语说再看吧,挂了电话,心乱如麻。
我和林素谣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镇上长大,只是高中毕业后我去北京上了大学,她进了市纺织厂工作。小地方的人尤其势利,当年她的父母对我们的感情极力反对,非要让她嫁给镇长的二公子,直到我大学毕业分配进入文安市国土局,情况才有所好转,林素谣的家人语气开始婉转,一直到我混上科长。那年我已二十九,成了我们镇上晚婚晚育的先进代表,其中心酸无人知晓。林老伯这才同意把闰女嫁进我贫穷的高家,所幸我平步青云一路顺风当上副局,他妈的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家里的日子与时俱进提前步入小康社会,林家人把我夸的比春天的桃花还美,越是这样我越发的在心里鄙视,除了逢年过节迫不得已,老子实在不想看到她们一家的小人嘴脸。
结婚将近十年,我被林素谣欺骗了十年,常言道女人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动物,此言果然不虚。上个月林素谣回家探亲,儿子夜里突然高烧,我赶紧送至医院,医生说最好抽血化验做个全面体检,化验单到我手上时,他妈的我差点当场崩溃,血型一栏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A!我是B型血,林素谣是O型血,怎么可能生出个A型的种?好比啤酒加白酒,却变成了XO,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全然不信以为医院搞错,偷偷去其它医院重新化验一次,结果让我气愤蒙羞,老子含辛茹苦十年却养了个野种!
这顶硕大的绿帽子压的我天昏地暗,在医院的走廊里拿着手机向林素谣咆哮:“你儿子快死了,还不过来看看?”
林素谣在电话里还跟我装腔作势:“吼什么呀,那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呀,那就不是你儿子?”
我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她剁成肉泥,一字一句说道:“林——素——谣,我——操——你——妈!”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已挂了手机。